希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出双手,惬意地舒展着自己那柔软的腰肢。
阳光透过头顶通风口的铁栅栏,投下一小束温暖的光斑,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行为。
比如现在,她伸完懒腰后,会习惯性地抬起手,用舌头舔舐自己的手背,像一只正在梳理毛发的小猫。
她已经不再对头上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那根不听话的尾巴感到惊慌失措了。
甚至,她还发现了一些这对新器官带来的“好处”——她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能清晰地听到地下室外,森林里昆虫振翅的声音;她的夜视能力也变得极好,就算是在蜡烛熄灭后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也能大致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甚至还给自己新长出的尾巴,开发出了一些无聊的“小游戏”,比如,练习用尾巴卷起地上的小石子。
而最让她感到变化的,还是贝兰斯特对她的态度。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自己使用过暴力。
虽然依旧被囚禁在这个该死的地下室里,但每天的“伙食”却好了不少。不再是那种混着泥土的、难以下咽的冷粥,而是换成了温热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加了肉末的美味肉粥,偶尔,还会有烤鱼作为“加餐”。
他喂食时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在喂完饭后,像之前那样,抱着她,一边抚摸着她的耳朵和下巴,一边看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写满了奇怪符号的书籍。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依旧憎恨他,畏惧他。但当他用那种温柔得近乎宠溺的手法抚摸自己时,她的身体,却会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阵的舒适和安心。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烦躁,但也……并不讨厌。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希昂趴在干草堆上,尾巴在身后悠闲地、一甩一甩。
这种变化,让一个荒唐的、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他……是不是后悔了?」
她蜷缩在干草堆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那双异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一定是后悔了!他肯定是被我的‘魅力’所征服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像我这样高贵的人,是不应该被如此粗暴地对待的。他现在对我这么‘温柔’,一定是在向我示好,是在……赎罪!」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她有些得意地想,「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让他跪下来,舔我的脚趾求我原谅!不……光是这样还不够,我要让他……」
就在希昂沉浸在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时,通往上方的铁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被缓缓地推开了。
她立刻抬起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收起的、小小的得意。
然而,当她看清贝兰斯特的脸时,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今天的贝兰斯特,和前几天那个把她当宠物逗弄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他冷硬的脸部轮廓不断滴落。他那身黑色的礼装,也被雨水浸成了更深的颜色,紧紧地贴在身上,透出一股阴郁而又压抑的气息。
最让希昂感到不安的,是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了前几天的玩味和戏谑,也没有了最初的愤怒和残忍。
但希昂并没有立刻察觉到危险。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甚至觉得,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正是因为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怎么了?”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小的嘚瑟,“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吗?我告诉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过,如果你现在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可以考……”
贝兰斯特板着脸,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径直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举起了右手。
希昂看到他这个动作,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瞬间被吓得烟消云散,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双手抱头,整个人蜷成一团,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抱头蹲防姿势。
「呜呜呜!我就知道!他果然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我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的!」
然而,预想中的、雨点般的拳头,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等了许久,只听到“咔哒”、“咔哒”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后,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起来。”
希昂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偷偷地向上看去。
只见贝兰斯特正拿着一把钥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而她手腕和脚踝上,那副已经佩戴了许久、几乎已经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镣铐,此刻,已经被完全打开了。
“跟我走。”贝兰斯特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希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和脚踝上那两道因为长时间佩戴镣铐而留下的、深深的红色勒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把我的枷锁解开了?」
「他要带我去哪?」
「他……他难道真的要放我走了?!」
这个念头,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直到贝兰斯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这十几天的囚禁,让她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再加上重获自由的巨大冲击,她的双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壁,才一步一步地,走完了那段她曾经以为永远也走不完的石阶。
吱呀——
当那扇隔绝了她与外面世界十几天的沉重铁门,在她面前被完全推开时——
一道刺眼的光芒,猛地照射了进来。
“啊!”
她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挡在了面前。
那双被改造过的、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瞳孔,在黑暗中能洞悉一切,但在强光下,却显得格外脆弱。
除了光,还有声音。
风声、雨声、木柴在壁炉里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远处森林里传来的不知名鸟类的鸣叫声……
无数种她已经十几天没有听到过的、属于“外面世界”的声音,潮水般地涌进了她那对异常灵敏的兽耳之中,让她的大脑一阵嗡鸣。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适应了这一切。
她缓缓地放下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缝。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宽敞而又整洁的木屋里。屋子里生着温暖的壁炉,墙上挂着鹿角和猎弓,地上铺着厚厚的熊皮地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松木和篝火混合的味道。
和那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停下。”
贝兰斯特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
“就在那里,别再往前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希昂有些不明所以地停下了脚步,难道说他又反悔了?
“你……”她刚想开口询问。
“把衣服,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