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混杂着焦糊的气味，钻进鼻腔。
楚天秋松开扳机，指尖残留着灼热感。
弹匣早已打空，最后几发纯由零炁凝聚的火焰弹，虽然精准地轰碎了扑来的独角仙。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能量的枯竭——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本源零炁竟已消耗近半。
脚下是黏腻的焦黑痕迹，混合着冰系能力造成的碎冰，一片狼藉。
最后三只通体赤红的独角仙，在众人合围下被各种属性的能量撕扯冻结，最终发出刺耳的嘶鸣，碎裂成渣。
第一波攻势，暂时退了。
楚天秋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焦土上，发出“滋滋”轻响。
他抬眼望去，整条防线如同被蹂躏过的废墟，南边枪声依旧激烈，曳光弹不时划破昏暗的天幕。西区依靠着宽阔的江河暂时无忧，但对岸桥墩上那密密麻麻、蠢蠢欲动的烈火兽群，依旧让人头皮发麻。
对岸那些突兀隆起的坟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使得军团的重火力不敢轻易覆盖，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在聚集。
直到此刻，他才有余暇看清这场短暂防御战的代价。
许多战士被那种诡异的幽蓝色火球正面击中，化作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灵能者们的情况稍好，但大多瘫坐在地，面色苍白，过度消耗零炁带来的虚脱感写在每个人脸上。这
支仓促组建的独立团，在初次实战中便暴露了致命的问题——纪律涣散。
若非任初露那女人当机立断，以血腥手段镇住场面，恐怕第一波火球袭来时，阵线就已经崩溃了。
脚步声靠近，带着一身寒气的曹辟走了过来。
“损失统计出来了。”
曹辟的声音有些沙哑，“四个一级的灵能者，没扛过去。加上…任初露处决的那个煽动撤退的，一共五个。”
楚天秋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四个一级灵能者，他有点印象，都是刚觉醒不久的青年，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经验和能量储备都远远不够。
至于被任初露杀掉的那个…他心底并无多少波澜，乱世用重典，有时候不得不为。
“让兄弟们抓紧时间喘口气，补充食物和水分。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
楚天秋直起身，继续说道，“等会儿，让我们的人都到前面那间还算完好的屋子里集合。”
曹辟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我记得跟你们提过，我能制造一种类似怪物能量护罩的东西。原本想慢慢来，但现在看来，等不及了。先给我们自己人配上。”
曹辟立刻明白了。
刚才混战中，楚天秋高声命令各队灵能者协同防御火球，应者寥寥。
最终顶上去的，几乎全是他们从聚集地带出来的这三十多个老底子。
这些人，家眷都安置在同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凝聚力自然不同。
“明白了。”曹辟重重点头，“我马上去安排。另外，我把方飞渡和北晓峰的人也暂时编入你的大队。”
楚天秋“嗯”了一声，这算是目前不错的消息了。
北晓峰那个3级C等的金系灵能者，战力强悍，脾气是冲了点，但能用得好，就是一柄利刃。
曹辟转身离去，大声吆喝着，组织人手轮换休息、分发压缩干粮和清水。
楚天秋则独自走向防线后方一间半塌的砖石小屋。
他挥手驱散空气中的尘埃，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枚“纳物箓”。
指尖零炁微动，一支粗大的兽脂蜡烛和几块备用符石便出现在手中。
“燃。”他低语一声，蜡烛顶端自行窜起一簇稳定的火苗，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屋内的阴暗。
他搬来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勉强拼凑成一个工作台。
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取出了另一张颜色更深、纹路更复杂的“充灵箓”。
他将符纸贴在自己胸口，闭目凝神。
符纸上的纹路依次亮起，散发出微光，一股精纯的能量缓缓注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
这是他用储备的零元矿石提前制作的，用于紧急恢复，用一张少一张。
感受到体内零炁逐渐充盈，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他凌空虚划，直接以零炁为墨，在虚空中勾勒、凝聚，最终形成一片片透明菱形符箓——一阶护体箓。
每一片护体箓成型，都需要消耗他两个单位左右的零炁。
他要为自己核心的几十人每人准备一片，但消耗这远远超过了他本体的储备。
绘制到第十六片时，强烈的虚弱感再次袭来，额头渗出冷汗。
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胸前已变得黯淡的摄元符，换上一张新的。
当第三十五片，也是最后一片护体箓在空气中稳定成型时，楚天秋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他连续使用了三张珍贵的摄元符，才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
稍微调息片刻，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外面，以曹辟为首，三十多名核心成员已经静静等候在此，包括新编入的方飞渡和北晓峰手下那几十号人。
众人脸上都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以及一丝期待。
“天秋哥，准备好了？”曹辟上前一步。
楚天秋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他拿起漂浮在空中的第一片护体箓，走到曹辟面前，指尖轻点其胸口。
曹辟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如同薄膜般覆盖全身，与自身的零炁隐隐共鸣。
“这就是…能量护罩？”他惊讶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一阶护体箓，能一定程度上抵挡能量冲击和物理攻击，具体强度看对方攻击力和你们自身零炁的激发程度。”
楚天秋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向下一个人。
他依次为在场的三十五人种下了护体箓。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抗拒。
当最后一片护体箓融入一名年轻灵能者体内后，楚天秋终于松了口气，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晃了一下。曹辟连忙扶住他。
“我没事，”楚天秋摆摆手，“让大家抓紧时间适应一下，怪物…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他望向江北方向，对岸的坟墓群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愈发阴森，隐约间，似乎有更多躁动的身影在其中聚集。
第二波攻击，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残阳如血，将破碎的江岸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
这“符箓”虽不能直接增加他们丹田气海中的灵能总量，却像一场透彻的洗礼，将他们的肉身体魄淬炼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视力、听力、耐力、爆发力……全方位的提升是如此明显，以至于每个人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身体。
至于那最重要的、据说能抵挡致命攻击的灵能护体之效，虽然尚未经历实战检验，但仅从身体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来看，无人怀疑其强大。
而带来这一切的楚天秋，此刻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已然变得无比高大，甚至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从墨客带领风林火山小队毫无征兆地前来投靠，到他悍然出手，一剑光寒，瞬间斩杀毕彦等十名挑衅者；从高命手中那柄仿佛拥有生命的狰狞战刀“裂魂”，到周宇那套气息变得愈发深邃的弓箭“落星”；再到此刻，这几乎等同于第二条性命的“符箓”……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挑战着他们的认知极限。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锻造杀伐之兵，凝练守护之符，这几乎是传说中炼器宗师与符阵大师才能涉足的领域，如今却在一个如此年轻的灵能者手中化为现实。这如何不让他们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无比渴望力量与安全的灵能者为之震撼、向往，乃至……生出一丝敬畏？
“楚先生，”曹辟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走到楚天秋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任团长召集所有灵能者归团，看样子有重要事情宣布。”
楚天秋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平静地道：“走吧。”
众人再次集结在刚刚经历血战的江岸高地。任初露依旧站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身姿挺拔。她身前，整齐地覆盖着四面军旗，下面是为团队献出生命的四位灵能者遗体。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而沉重。
她手中没有扩音器，但清冷而清晰的声音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我知道大家很累，需要休息。长话短说，只讲两件事。”
她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疲惫、或紧张、或茫然的脸，缓缓道：“第一，今天，是我们灵能者独立团成立的第一天。我们失去了四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她指向那四面军旗，“我，任初露，以第四军的荣誉起誓，他们的父母妻儿，从即日起，将由第四军接管，受到最妥善的照顾与庇护，直至我们彻底战胜深渊怪物，收复家园的那一天！这是军团对英勇者的承诺，亦是我任初露对诸位的承诺！当然，那位临阵脱逃、致使防线出现缺口之人，不在此列，他已受到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场中不少灵能者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眼中多了一丝暖意和踏实。他们最怕的，就是自己战死沙场后，家人无人照料，沦落到凄惨境地。任初露当众以第四军荣誉立誓，分量极重。若日后食言，消息传开，军心瞬间便会瓦解，甚至可能引发暴乱。这一手，直接安了不少人的心。
顿了顿，任初露话锋一转，语气中刻意带上了一丝振奋：“第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军团不懈争取，总部研究司终于同意，特批一批最新研发的‘龙鳞’系列灵能防护内甲，交由我部试用。运输队已出发，预计一小时后抵达第四军阵地。而我们灵能者独立团，作为军团尖刀，将获得优先装备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