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内甲?”
“黎明协会的最新成果?”
“优先给我们装备?”
这个消息,许多低阶灵能者可能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像曹辟这类见识较广的小队首领,眼神立刻变得灼热起来。
他们早就风闻黎明协会一直在秘密开发单兵防护装备,这可是能直接提升战场生存率的宝贝!
在怪物横行的当下,多一层防护,可能就多一条命!
任初露这两件事,一件解决后顾之忧,一件增强即战生存能力,可谓精准地命中了所有灵能者内心最深处、最迫切的需求。配合她之前临阵立威,果断处置逃兵,此刻,她这位空降的团长,才算真正在这群桀骜不驯的灵能者心中,建立起初步的、却至关重要的威信。
待众人带着复杂的心情逐渐散去休整,任初露才悄然走到一直沉默旁观的楚天秋身边。
“楚大哥,”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方便单独谈谈吗?”
楚天秋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她走向不远处一顶独立的指挥帐篷。
帐篷内,灯光有些昏暗,映照着任初露略显苍白的脸。
她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沉重:
“楚大哥,不瞒你说,东区和南区的详细战报已经传到了师指挥部。
情况……非常糟糕。第二主力师的一个整编连,在阻击烈火兽群的第一波冲击时,几乎全员阵亡。”
“他们……他们没有江河天堑可以依托,是与怪物正面碰撞,死战不退……”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描绘出的画面惨烈而血腥。
“任团长,”楚天秋平静地打断了她,目光似乎能穿透帐篷,望向远方依旧隐约可见的火光,“直接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对岸的火光至今未熄,我想象得到那边的惨状。”
任初露深吸一口气,迎上楚天秋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军部经过紧急磋商,认为北岸的烈火兽群主力,迟早会找到大规模渡江的方法。”
“但目前,江边那些诡异的‘蚀骨坟场’形成的能量干扰场,使得我方炮兵团的精准打击系统完全失效,炮弹无法锁定目标。
因此,军部希望……能够组织一支精锐小队,秘密潜渡江北,在指定坐标安装高能灵爆炸弹,彻底摧毁那几个关键的坟场节点。”
只要拔掉这些‘钉子’,炮兵团就能封锁江面,对渡江的兽群进行毁灭性打击!”
楚天秋瞳孔微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执行这个潜渡爆破任务?”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容,甚至带着几分荒谬之感。
任初露连忙解释,语气带着恳切:“楚大哥,所以我说是来找你‘商量’。
这不是命令,我也无权对你下达这样的命令。
我知道这极其危险,几乎……但军部压力很大,常规手段已经无法阻止对岸兽群的集结。我
们迫切需要打开局面。你的能力……是唯一我们看到的一线希望。”
“商量也好,命令也罢,这件事没有可能。”
楚天秋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他指着北岸的方向,声音冷峻:
“任团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江北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里是怪物的巢穴,是地狱的入口!
别说靠近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坟场,就算只是成功渡江,在无数怪物的巡逻下潜行到目标点,安装炸弹,再活着回来……
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恕我直言,提出这个方案的师长,应该自己亲自去对岸看看,看看那些坟场周围究竟盘踞着多少恐怖的怪物!”
说完,他不再多言,直接转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将任初露和那个在他看来近乎自杀的计划抛在身后。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任初露独自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楚天秋离去的方向,紧抿着嘴唇。
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的空气中。
江北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寻找破局之法,迫在眉睫,然而希望……又在哪里?
江风卷着潮湿的腥气,拍打在指挥部的防水帆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任初露站在军事沙盘前,纤细的食指无意识地在代表长江的蓝色标记上来回摩挲。
江北那片被染成暗红色的区域,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连帐篷里原本就稀薄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你手底下那群天之骄子,不肯接下这个任务?”
柳鼎寒整个人陷在折叠椅里,指节重重按压着太阳穴。连续七十二小时不曾合眼,他眼里的血丝织成了一张密网。
任初露抬起头,目光越过沙盘落在指挥官疲惫的脸上:
“不是整个小队,是楚天秋个人不愿意接。”
她语气平稳,心底却泛起一丝波澜——换做是她,面对渡江摧毁孢子塔的任务,恐怕也会犹豫。
“没差别。”
柳鼎寒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地图簌簌作响,“这些觉醒者,终究是群乌合之众!”
他声音忽然低沉,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幸好,我从未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老塔,通知各团,挑选最优秀的战士,组成突击队,执行‘斩根’计划。”
站在一旁的副官塔芙与任初露交换了一个眼神,急忙上前一步:“师座,要不要再让祝小姐去特战队做做工作?就算楚天秋不去,或许其他人愿意……我们的战士毕竟只是普通人,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柳鼎寒缓缓起身,踱到帐篷的观察窗前。
外面,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这座临江而建的军事要塞。
“老塔,我们的战士确实是普通人,但他们有信仰,有纪律,有为国捐躯的勇气!”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任初露,“而那些觉醒者呢?除了与生俱来的能力,他们还剩下什么?一点风吹草动就各自为战,危急关头甚至有人临阵脱逃!这样的人,能力再强也承担不了最艰巨的使命,他们骨子里就缺少那股狠劲。”
任初露的指尖微微颤抖,柳鼎寒的话像一根根钢针,精准地刺中了特战队的痛处,让她无从辩驳。
“根据前线情报,江北现在的局势,派十个三级觉醒者,和派十个精锐士兵,在怪物面前几乎没有区别。”
柳鼎寒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除非是传说中的五级强者,否则个体实力的差距在数量优势面前毫无意义。我们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趁其不备,摧毁那些能够吸收炮弹能量的孢子塔!”
他踱步到沙盘前,手指重重按在江北那片红色区域:
“任小姐,你应该清楚,当年四大觉醒者组织的首领,实力加起来远超深水城的特种部队。结果呢?一夜之间,全部归顺政府。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任初露沉默不语,帐篷里只剩下江风呼啸的声音。
“军部把特战队交给你,是希望你能把他们锻造成一支真正的铁军,而不是一群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
柳鼎寒的语气稍稍缓和,“这场战争,不是靠几个英雄就能打赢的。我们需要的是钢铁般的意志,是万众一心的信念!”
他的目光越过任初露,仿佛穿透帐篷,望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将是一场改写人类历史的战争,比我们经历过的任何冲突都要残酷。”
柳鼎寒脸上难掩倦容,自围城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老塔,去传达命令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
江畔,楚天秋倚在防御工事的沙袋上,任由带着腥味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任初露想让我们渡江,端掉那些孢子塔。”他对身旁的曹辟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曹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投向江北那片被阴霾笼罩的土地。整个防线的人都知道,无论是炮弹还是导弹,都会被那些诡异的孢子塔吞噬。
“我回绝了。”楚天秋的视线从江面上收回,“如果没有这条大江阻隔,我或许会考虑冒险一试。就算突袭失败,至少还能撤回南岸。可现在……”
“楚队,”曹辟打断他,声音坚定,“你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
楚天秋点了点头:“派个人去办公楼那边,提醒他们……最近小心行事。”他没有明说,但相信曹辟明白他的担忧。
“我这就去办。”曹辟神色凝重,“不过,楚队也不必太过担心。
军部应该不会乱来,除非他们想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楚天秋没有接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江北。
阴云在孢子塔上空汇聚,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