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火光将人影拉长，在墙壁上扭曲晃动。
楚天秋自阴影中倏然迈出，手中那柄由神婆辗转得来的手枪泛着冷铁幽光。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薄刃划破凝滞的空气：
“这个人的命，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做主？来这里的每一支队伍，都有说话的资格。”
粮站的主人那卡罗，现在绝不能死，至少此时不行。
楚天秋还需要靠他获取品质最佳的存粮。
更重要的，来的路上，他听说那卡罗身上拥有罕见的“土属性”灵能。
在这黑暗蔓延的时代，任何尚未被认知的力量都可能悄然滋长为致命的威胁，他必须提前摸清底细，防患于未然，楚天秋的突然出现，让原本气焰嚣张的两个男人陡然一惊。
被他们包围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那卡罗也是一脸懵逼。
那两人瞥见楚天秋脖颈那枚评定为二级的灵武吊坠，气势稍敛，却仍仗着己方人多，强自嘴硬：
“喂，朋友，不知道你是那边的，但我还是劝你别自找麻烦！”
“遇见就是缘分，大家可以交个朋友，一起分这一杯羹，你真要动手，我们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大不了斗一场，谁也讨不到好！”
这番话在这帮人看来已经是退一步。
若是楚天秋不见好就收，他们也不介意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灵能力者。
楚天秋还未回应，他身后的黑暗里便传来一声低哑而阴冷的笑。
“哦？以多欺少……就显得你们有能耐了？”
神婆手下的一众队友接连自暗处现身，显然是被那卡罗拼死反抗的动静引来。不仅如此，房屋另一侧也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南区其他灵能力者陆续赶到，迅速形成合围之势。
“北区的人是想在这里惹事？”一名南区能力者扬声发问，话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是又怎样？早就看你们这帮人不顺眼了！”
局势顷刻失控。楚天秋完全没有预料到，原本只是他个人的插手，竟迅速引爆了两队人马之间积压已久的猜忌与敌意。人群推搡、叫骂，空气绷紧如弦，一触即发。
而在地下室的里间，一场关于粮食分配的谈判刚刚尘埃落定。
庄俊脸上浮起一抹无可挑剔的微笑，向任初伸出手：
“任大小姐，愿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一切顺利。”
任初露伸出纤秀的手与他交握，微微颔首。四四分成——剩余两成，留给其他小队分配。这是他们长达两个多小时拉锯战的结果。
庄俊原本咬定五成不放。他这一方拥有三名评定为三级丙等的灵能力者，而任初露仅得两人，其中一人还来自近日传言中那个神秘的“风林火山”组合。
据说这两人联手曾击退过三级甲等的咆哮枭。
但那终究是传闻，庄俊并未亲眼得见。在这个时代，谣言往往比真相传播得更快、也更夸张。
真正让他让步的，是任初露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她竟然能弄到一把黎明协会最新研发的“煌灵武具”。
那是基于Ⅰ型暗能量场技术建造的新式步枪，能用特制子弹击穿烈火兽的能量护罩。
这意味着，哪怕一个普通人持有了它，也能获得堪比一级甲等灵武者的战力。
庄俊心中清楚，这类武器目前产量极少，总数不超过三十把。
能私人持有它的人，绝对非同小可。
他虽然出身深水城政府高层，但要想私自搞到一把，也近乎天方夜谭。
因此，他果断让出了一成粮食。
任初露自然明白这让步背后的权衡。她虽只拿到四成，返回深水城后还需分两成给墨客，但这已是当前局面下能争取到的最佳结果，更何况，明日车队载粮返程，前路危机四伏，双方仍需携手突围。
大小姐轻轻抽回手，语气平淡却笃定：“庄先生不必客气，合作，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暂时的同盟已然达成，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回城的征途之上。
这时并不是争斗的最佳时间，贸然冲突，若是有灵能力者死伤，返回的路上就白白缺失了战力。
地下室外，人声嘈杂，惶惶不安的低语嗡嗡回荡。
而室内，庄俊与任初露刚刚宣布完所谓的“最终协定”。
两大队伍各占四成，其余两成由其他小队均分。
尽管许多小队心中愤懑，却无人敢出声反驳，这世道，规则从来由强者书写。
一片压抑的骚动中，神婆忽然站起身。
她面容枯槁却神色平静，声音清晰得穿透了整个喧哗：“不管你们怎么分——我要三成。”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响起几声压低的嗤笑。
更多人以手臂交抱，冷眼旁观，等着看庄俊和任初露会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叫板。
庄俊脸上仍挂着那抹无懈可击的微笑，指了指身后三名气息沉凝的灵能力者，不紧不慢地开口：“只要你能胜过他们其中任意一个，莫说三成，四成也可以谈。”他略作停顿，目光转向任初露，“任队长意下如何？”
任初露打量神婆一眼，语带淡淡讥诮：“我自然没意见，不过神婆，若我没记错，你只剩两辆卡车了吧？就算真分你三成，你打算用什么运走？”
神婆沉默未答。
她心知肚明，凭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争得动这额外的份额。
自己唯一的倚仗，只有那个深浅难测的楚天秋。
因此，她没有回应两人的话，转身径直向外，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他。
神婆才刚离开不久，一名守卫便慌慌张张冲进来，急声禀报：“外面……外面快要打起来了！”
……
此时，楚天秋早已趁乱脱身。
他找到受伤的那卡罗和他的女人，将他们引至僻静处。
“帮我一个忙。”楚天秋递过一支烟，开门见山。
那卡罗是个朴实的农民，性情耿直，先前又蒙楚天秋出手相救，当即拍胸承诺：
“大哥你尽管吩咐！俺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只要俺能做到，绝不推辞！”
“你以前是这里的负责人，对粮仓熟悉吧？带我去最好的那座，趁现在混乱，我先取一部分粮。”
那卡罗眼睛一亮：“小号仓，存的是今年的新米，品质最好！我带你去！”
三人悄无声息绕至后方粮仓。
那卡罗在外望风，楚天秋独自潜入。
一踏入仓门，他就被眼前堆叠如山的粮食微微一震。
深水城内每日饿殍遍地的景象蓦地浮现眼前，在这世道，粮食比黄金更珍贵。
他强压下全部收走的冲动，若整个粮仓凭空消失，必将引来无穷后患。
无论是自己持有的竹简，还是“物纳箓”的存在绝不能暴露。
迅速收取部分粮食后，他匆匆返回卡车旁。
而风韵犹存的神婆，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听完神婆的提议，楚天秋直接摇头：“我只承诺护你们来取粮，争夺份额是你们自己的事。”
神婆紧盯他的双眼，加重语气：“若争得三成，你拿两成，我一成！远比均分多得多！”
楚天秋心念微动，粮食确实珍贵，错过此次，下次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那三名三级丙等灵能力者，他自信可以应对。既然决定出手，不如自己主导。
他伸出五指，语气斩钉截铁：“五成。”
“你去告诉他们，我们要总粮的五成。事成之后，我四你一你负责找车运回深水城，那一成，就算你的运费。”
神婆一贯镇定，此刻也不由一怔。
五成？
那几乎是要两大队伍割让半壁江山！
但她从楚天秋眼中看不到一丝虚张声势。
那双眼里只有冷静的盘算和毋庸置疑的笃定。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重重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