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阳光＆终将相牵的手
少女并不是很喜欢机场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害怕。
高耸的天花板，空荡荡的大厅，回音明显的广播。
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紧紧相拥的人们诠释着离别的伤感与悲怆。
这里总是满载着人们的忧愁和不舍。
不管少女再怎么佯装坚强，装作对这些满不在乎——却依旧无法欺骗自己。
她根本无法做到对这些感染了自己的情绪熟视无睹。
“那，我去取票，小瑾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父亲依旧挂着阳光的笑容，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了少女。
“啊……”
听到父亲的话突然有些慌张的少女在呆滞了几秒之后，表情逐渐归于平静。然后，她言听计从地接过了父亲递给她的热咖啡。
——上次和父亲来到机场，他也是用相同的借口说自己要离开片刻，让她就呆在原地不要走远。
结果他再也没能回来。
“………父亲……”
少女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嗯？”
面容英俊成熟的男人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好奇地望着她。
“……………不。什么也没有。”
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一样。
面如死灰的少女嘴角挂起了莫名的笑容。
“路上小心。”
那句——【你还会回来吧？】终究没能问出口。
注视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少女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忍不住流露在眼神中的情绪按捺下去。
该不该信任如今的父亲呢。
————
————
“……真守时啊。”
候机厅外的一个角落里，身穿一身藏蓝色小西装和黑色长裤，面容清冷端庄的短发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她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从候机厅中走出来的男人，微眯了眯双眼。
“哎呀——前妻突然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
同样身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摸了摸后脑勺。
“………啧。”
不过女人对此只是略显厌恶地皱了皱眉。
“少跟我来这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结婚。”
“喂喂，不至于吧？就是因为你当着小瑾的面也说这么过分的话，才会让她小时候一直都很自闭。”
“………真亏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啊。没有拿出一分抚养费的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不是。”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僵持在二人之间。
“呀……说到这个就没意思了吧。谈到钱这种东西。”
安德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扫兴的字眼一样，兴致索然地摆摆头。
“你跟一个没什么固定工作的世界旅游爱好者说什么收入和抚养费啊。”
“你觉得这一点很值得让你骄傲吗？”
“算啦算啦——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不喜欢听这些。”
安德烈一脸冷漠地摆摆手，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满不在乎和不以为意。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
将那股快要爆发的怒意强压在心底，女人从自己的钱包中取出一张银行卡。
“这些应该够你一年的生活费，以后我们两个的事不要牵扯到小瑾。你也别再因为钱的事情和她打交道了。”
“毕竟……她可是从小一直把你当做英雄来看待的。”
“我有什么办法，你换了号码，我联络不上你啊。”
接过了银行卡的男人，露出了他最原本的劣根性。
“啊——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真是的。这样我也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把小瑾带来机场了。”
换而言之就是将少女当做要挟她的工具吧。
虽然并没有完完全全地讲清楚，但是男人字里行间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真的恨不得现在立刻和你这种人渣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嗯，但是当时我们离婚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接下来十年内都得给对方提供一些资金帮助吧？”
“……那也是我所后悔的合约之一。”
女人扶了扶额，用冰冷而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笑眯眯的男人。
和他的结合或许是个错误。
但是自己的孩子不应该为此负责。
“这些应该足够了吧？以后麻烦你离小瑾远一点——你只是在把她当做勒索我的工具而已。”
夫妻一场，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与忍让。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
安德烈只是在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行卡，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女人进行对视。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哦？身为父亲难道不应该多和自己的女儿见见面吗？”
“……你还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呢。当初把她一个人扔在机场里的时候，你怎么想想你是她的父亲？！这完全可以作为我起诉你的依据你知道吗？！”
“唉，所以都说了别那么大的火气——”
“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口舌，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念及夫妻情分，我不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但是请你离小瑾远一点吧。”
女人抱着双手，将眼神掠过安德烈的时候就像瞥见一点渣滓一样毫不在乎。
“你给她造成的伤害已经足够多的了，你本身也没有资格成为一名父亲。”
“……啊，这样吗。”
男人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仿佛那些加在他头上的罪名都无足轻重一般耸耸肩。
“行了，小瑾在里面。这次你及时赶到了——之后你打算带她回家吗？”
“啊，这是当然。”
女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要带她回去。只不过是回英国那边去就是了。”
————
————
“………呼——”
少女独自坐在候机厅中。
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思考这个的余地了吧。
已经没有选择了。
身穿着牛仔大衣的少女稍微拉了拉面前的围巾，低垂着眼眸吹了吹手中有些微烫的咖啡。
咖啡的醇香与其特有的浓郁气味扩散在空气中，不过这并没有让少女若有所思的严肃表情舒缓片刻。
她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小口地抿了一下手中的咖啡。
——进入她口中的，是许久不见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咖啡豆的香味。
“……”
果然是因为舌头已经习惯了绿茶的味道吗，少女的潜意识中对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咖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明明那份绿茶的清香，才是自己应该抛之脑后的东西。
缄默的少女捋了捋头发，然后微眯着眼睛像猫一样稍微蜷缩了一下身子，淡然地望着在机场中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些与自己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离别之际，都会有重视的人在机场送别，抑或挽留。
可是可悲的是，自己每一次在机场登机，都并没有所谓的【重视自己的人】前来送别。
亦或者，挽留。
——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在北欧的机场中。
那三个孩子离开的时候，少女曾经瞒着父母，独自一人悄悄跑到了候机厅外面目送着他们离开。
少女所憧憬的那个男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和旁边的女孩子开心地说笑着登上了机舱。
她也就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默不作声的角色，望着那三个孩子所乘坐的飞机离开她的城市。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无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座城市中真的有她的容身之所吗？
自己当初也只是因为一时赌气和留恋幼年的约定，才二话不说跑到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来的。
现如今，与这里的所有人都切断了羁绊的她，又有什么资格留在这呢。
她一直用【没关系，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这样的话语来麻痹自己。
但是少女应该也心知肚明吧——她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渴望着这样的东西。
这种温暖，柔和，却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
她的目光在机场门口流转许久，最后好像是认命一般，少女闭上了双眼，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臂中。
她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坐在冰冷的座位上，拒绝与同样冰冷的行人接触。
哪怕只是眼神相互对视，也会觉得很费劲。
已经没必要了。
因为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吧。
——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自己的双手发麻，双腿也冷得发抖时，少女才稍微抬了抬自己的头。
面前过往的人群依旧都是陌生的面孔。
——父亲一直没有出现。
也是呐……他大概已经走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白痴到无可救药了呢。
……只是因为别人微不足道的善行，就会被他故意塑造出来的假象所欺骗。
但是自己依旧没办法狠下心来——或者说客观理性地当面拆穿父亲的真面目。
漠视着周遭的一切然后毫不留恋地收回了视线的少女在心中苦笑着。
——因为父亲是她的英雄啊。
无论什么都可以，唯独破坏掉父亲在她心中曾经的形象这件事——她做不到。
或许这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吧。但是，如果这样的手段能让自己获得一点慰藉和精神上的寄托的话——
那就是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啊。不是吗？
所谓的不应该有的希冀与愿望，也应该如那名少年所说的那样——
尽数舍弃掉才对吧。
她把头埋在双臂间，拒绝了与外界的交流与沟通。
嗯，那就这样吧。
曾经有过的【现实生活中也存在能拯救自己的某个人】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她一厢情愿了吧。
嗒嗒——
【梦醒了，是时候回归现实了吧。】
嗒嗒——
【但是，如果这是梦境的话——】
“呼，呼——”
………啊。
好像是蓦得发现了什么似的，少女瞪大着双眸，然后僵硬地抬起头来——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他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帅气清秀的脸上布满了冷汗，身上隐约可见一些不知其来源的污渍与摩擦的痕迹。
【——为什么那名少年会出现在恍若梦境的地方呢。】
“呼……哈。赶上了吗……呼。”
好像是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脸颊上带着一点淤青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直着腰，眼神清澈而又坚定地笑了。
那份笑容，少女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
少年带着温柔而又干净的笑容，冲着少女——
伸出了伤痕累累的右手。
一瞬间，少女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昔日男孩的重影。
同时，少年柔和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
“到这边来。”
————
————
张同学的形象……总算是有所突破了。只会对自己妹妹这么明显地温柔的家伙总算是会说出轻小说里男主人公的台词了😂😂
以前那个别扭的孩子终于学会对自己和别人真诚一点了，有种老母亲的喜悦感(((φ(◎ロ◎;)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