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京畿西地区广阔的田野,高大的居函山就呈现在秦羽的眼前。
居函山东侧山麓就是泾原郡了。
这次叛乱的是泾原郡司马和太守两人。泾原郡不是军事重镇,只有大概三千常驻部队,全部守在泾原郡郡府泾城。
距离泾城一百里路程时,秦羽下令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
营寨位于一条河流旁,秦羽通过地图知道了此河名为泾河。她们安营扎寨的位置位于泾河上游,泾河一路自东向西经过泾城流向居函山脚,在向北顺着南北走向的居函山流入大海。
“我们在上游吗?”秦羽看着地形,自己的战略方针很快有了落地的方案。
残阳如血,低悬在居函山上。傍晚已到,士兵们开始烹饪晚餐。
晚餐是一张烧饼和一块牛肉。士兵们正在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炉子煎着牛肉。
“钟哥!你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儿吃啊?”士兵们在地上围坐一圈,招呼着秦羽跟他们一起坐着吃饭。
秦羽满脸黑线:我可不是钟长弓,我这一跟你们一起吃饭,不就暴露了吗?
秦羽为了身份不暴露,打算减少和士兵们的沟通。于是她摆了摆手说:“我有些感冒,就不传染给你们了。”
士兵们哈哈大笑:“钟哥战无不胜,今日竟被感冒打败了!”
“呵呵……”秦羽尴尬地笑着,跟洛殇羽躲到了一边。
“没想到钟长弓跟士兵们相处得这么融洽,一点没有上级的架子啊!”洛殇羽感慨。
“嗯,确实非常出人意料。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遭人做局了。”
“哦?”洛殇羽来了兴致。
“我记得朝廷发给士兵们的军粮钱不多,要提供起像他们这样的伙食只是刚刚够,根本没办法给各级军官贪污的机会。想必钟长弓保证军粮钱按额发放,断了军部贪污分子的财路,得罪了不少人,断了他们的财路,因此受到忌恨。”秦羽推测着。
“应该是这个理。”洛殇羽附和,“左羽林军有5万人,一日三餐,每餐贪污,三个铜币,一天就是45万铜币。而这一年就是……”
巨大的数字打消了洛殇羽计算的念头。
“能在如此巨额的财富面前保持一颗廉洁的心,钟长弓可不是一般人呐!”秦羽感慨,心中对钟长弓十分钦佩,决定把他拉到自己的手下为自己所用。
夕阳已经落到居函山以下,天已经黑了,只有营寨里的点点灯火发出微微的亮光。远处泾城城墙上有点点移动的火光,应该是值夜的士兵。
时机已到,秦羽开始着手实施自己的计划。
秦羽将士兵带到距离营地东面几里地的小树林里,然后让每一个士兵手持两个火把举在身体两边,排成一列纵队,一个一个地走出小树林,朝营地以适中的速度走去。
洛殇羽则在营地等候着归来的士兵,指引他们熄灭火把,再回到秦羽所在的小树林里,等待着下一次再像刚才那样从小树林里出发。
就像这样,士兵们一圈接一圈地走了好几个来回,秦羽才叫停了行动。
大家都感觉十分奇怪,不知为什么秦羽要做这样的怪异行为。
秦羽微微一笑:“天色黑暗,对方没有办法看清我们每一个人,只能通过火光来判断人数。方才你们拿着火把走进军营,敌人会以为有援军开来。尔后你们熄灭火把,回到远处的过程对方是看不清的。所以敌军会以为我们的部队源源不断,从而误判了我们的人数,从而畏惧我们。”
众人一听,夸赞道:“钟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谋啊!”
一旁知道“钟长弓”底细的洛殇羽觉得很意外:天天摆烂的秦羽居然可以想出如此妙计?
洛殇羽拉过秦羽到一旁没人的角落问到:“你从哪里学会这个的?”
秦羽听到这个问题,回想着前世的历史。
想当年东汉末年,十常侍作乱,董卓趁机进京把控朝廷。为了显得自己的部队人数多,董卓就让自己的部队的一部分人晚上溜出都城,白天再大摇大摆地走进都城,给大家造成了一个董卓拥有大量部队的错觉。
如今,秦羽这里算是抄作业了。
秦羽认为这是一个显摆的好机会,故作高深的对洛殇羽说:“我可是熟读兵书的,这点技巧只不过是洒洒水啦!”
……
永安城东宫。
殷太傅走进东宫,想着检查秦羽的作业,但是除了一堆整理好的文牒以外,没有找到秦羽。
“太子殿下呢?”殷太傅问东宫侍女。
“回大人,秦羽下午离开了东宫……”
……
好一番询问,殷太傅了解了秦羽的去向。
“居然翘课玩到现在还不回来?”殷太傅有些生气。
最后,殷太傅按照侍女的话来到了秦羽最后出现的地方——直房。
殷太傅叫出了直房里的所有宦官,直接发问:“你们下午有谁看到了太子殿下?”
殷太傅语气严厉,脸色阴沉。
下午接待秦羽的小宦官看到殷太傅这个架势,还以为殷太傅要杀人了,他吓得腿一软,磕头如捣蒜地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下午的事件,希望得到宽大处理。
殷太傅听着小宦官的讲述。当他听到秦羽和洛殇羽拿了两件宦官的衣服,瞬间知道了秦羽的计划。
“假冒身份出宫吗?有点意思啊!”殷太傅想。
没办法,人已经跑了,殷太傅不好擅做决定抓回太子,只好向秦灵汇报。
……
皇宫正门正阳门和永安城正门朱雀门间是宽阔的 朱雀大街相连。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但人依旧不少。
一人独骑穿过人群,想着正阳门奔去。街边的灯光照到他脸上,俊美的脸颊在光影的变幻里若隐若现,此人正是钟长弓。
下午,兵部里钟长弓的好友听到兵部侍郎的密谋,便赶忙跑到钟府想着转移钟长弓的亲人避免受到郭庆的阴谋的连累。
然而,他却碰见了钟长弓。两人一交换情况,钟长弓大为震惊:不仅是因为兵部对自己的嫉恨到了如此程度,要除掉自己,更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收到兵部的出兵文件啊!
钟长弓想着立刻进宫,面见皇帝结清误会。
钟长弓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正阳门。他掏出自己的信物——左羽林督尉银牌,高声道:“左羽林督尉钟长弓求见圣上,十万火急!”
士兵见是羽林督尉,不敢怠慢,忙把钟长弓引进皇宫。
……
泾城城楼,一中年男子站在城墙上,暗红的短发随风自动。
是泾源郡太守杨伟。
身边,站着的是泾源郡司马杨丹,同样是暗红色的头发。
仔细看去,两人面相有些相似,很显然是亲兄弟。
两人的家族掌握泾源郡军政大权已久,已是当地土皇帝了。这一代杨伟杨丹二人野心暴起,便宣布了起兵。
杨伟下午看着只是一小撮部队前来平叛,本来是信心满满的,但是想不到晚上看着陆陆续续有部队开来,不禁心中惊骇,担心朝廷军队太多,自己抵抗不过。
其实说到底,杨家兄弟在这一辈就是草包,连前辈的水平的零头都没有,根本没有一丝军事才能和治国水平,却想着另立山头,简直是异想天开。
司马杨丹从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过战争,却总是认为自己实力超群。看到对面部队来了,便想着去和朝廷军队硬拼。于是他建议道:“大哥,我们趁对面立足未稳,直接把对方击溃吧!”
杨伟听了,思索片刻:“还是算了。对面援兵陆续赶到,实力未知,我们还是稳妥为好。”
就这样杨伟放弃了夜间进攻。
……
永安城皇宫后宫豫德殿。
时间已经是九点一刻,殷太傅正在向秦灵述说着秦羽下午逃课的行径。
秦灵听后,只是轻笑一声:“秦羽年幼,爱玩是天性嘛。况且她完成了任务,没有耽误学习,爱卿不必担心!”
殷太傅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的宦官大声报告:“报圣上,左羽林督尉钟长弓求见!”
“进来吧。”秦灵说。
话音刚落,钟长弓飞奔入殿,跪倒在秦灵跟前:“恕臣死罪,恕臣死罪!”然后趴在地上疯狂叩头。
秦灵被这一出整懵了:“爱卿何出此言?”
钟长弓听后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陛下,今日我请假在家,但泾原兵变,兵部命我前去讨伐。
可是我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出兵的文件。经过打听我才知道下午兵部已经把军令传给了‘我’,而且根据左羽林军的档案,‘我’在下午三点左右已经集结了部队,朝泾原开过去了。”
钟长弓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带着哭腔。
秦灵听到这话,再想到之前殷太傅所说的秦羽下午的行迹,在心里大概猜出了事件全貌:秦羽为了身份不暴露便假冒钟长弓去平叛了。
秦灵用求证的眼神望着殷安,殷安肯定地微微点了点头。
在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肯定后,秦灵对钟长弓说:“爱卿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秦灵把秦羽下午假扮钟长弓出宫并且被迫前去平叛的事情讲给了钟长弓听。
“啊?是这样吗?”钟长弓缓了一口气。
“是太子顶替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应该不会受罚吧?”钟长弓这样想着。
……
兵部侍郎郭庆家中。
“不好了,郭大人!”下午那个兵部官员对郭庆说,“根据永安城到泾原郡各城的报告,今日下午钟长弓已经带兵前往了泾原郡,但是方才宫中眼线来报,钟长弓晚上进入了皇宫,还觐见了皇帝。”
“嗯?”郭庆愣住了,随后他思考片刻,得出了结论:“是钟长弓请了替身前去平叛吧!”
那小官也想不出更为合理的解释,只好点头称是。
郭庆站起身来,对那小官布置任务:“那钟长弓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都掩盖不住他违抗军令,找人冒名顶替的罪名。欺君之罪,必将灭他全族!
你去找个魔法师,让他用魔法带领一支小队飞去前线,把那个‘钟长弓’抓回来!这次定叫他必死无疑!”
小官得令,但随即提出了一个问题:“大人,如果那个假冒者咬定不承认自己是假冒的怎么办?”
“这个好办!你拿上皇帝诏书就好。我现在就给你,你把它拿去准有效。”
“可是您现在哪来的诏书啊?”
“我现场写一个就好了。”郭庆不以为意,“上面有人罩着,不会有事。”
小官木然点了点头:伪造诏书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自己只是一届小官,要承担灭族的风险吗……
郭庆拿笔写着:“皇帝诏曰:有人假冒钟长弓领兵出征,欲意兵变,速速捉拿!”然后盖上了皇帝的玉玺。
说来巧妙,郭庆的皇帝玉玺虽是伪造的,但是印出来的章却有真正的皇帝玉玺的印记的那种魔法印记,甚是逼真。
……
夜深人静,但是军营里大家还没休息,士兵正在等待秦羽发布晚上夜袭的方案。
军营内秦羽的房间里,秦羽和洛殇羽正在研究着地图,准备在夜间对泾城发动试探性进攻。
就在这时,营地外有十一个人从天而降,冲进营地。
为首一人手持皇帝诏书,高声念道:“钟长弓,前来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