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余晖撒在永安城宫城的鎏金瓦片上,瓦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时间已是六点,该是下班的时间了。但是兵部侍郎郭庆仍坐在兵部大堂里自己的桌案前,手指不断敲击桌案,显得神情烦躁。
上午,郭庆昨夜派出捉拿“钟长弓”的人还没有回来,这让郭庆感到有一丝不安。
今日早上,前线传来了兵变平息的消息,而自己派出的人却杳无音信,郭庆可以肯定,自己的人多半是任务失败了,这就不得不让郭庆考虑该如何善后了。
目前,郭庆对自己的人的下落有两个猜测:一,自己的人任务失败被当场斩杀;二,自己的人任务失败被俘。
郭庆把自己的猜想写在桌上的宣纸上,开始逐条分析对策。
想来想去,郭庆认为重点还是处在冒充钟长弓那人的身份,实力和动机上。但无论情况如何,郭庆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进攻。
郭庆拿出一封空白奏折,写下了对冒充钟长弓的人的控告。
写完奏折,郭庆通过快捷方式递入皇宫中。
……
秦灵坐在龙椅上,仔细批阅着今天的奏折。
病痛让秦灵从享乐里脱离出来,让他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成济帝国的皇帝,秦羽的父亲。
秦灵看着窗外绚烂的晚霞,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揉了揉眼睛。
秦灵很早就把军政大事交给内阁管理,自己去享受生活去了。内阁成员互相扯皮,导致行政效率极低,整个国家一团糟:腐化,吏治,经济问题严重,军备松弛。
如今因为重病无法寻欢作乐,秦灵重新开始认真工作。他这么努力的原因也是为了能够为秦羽日后的登基做好铺垫。
黄门侍郎递过一封新的奏折。秦灵拿过一看,是兵部侍郎郭庆写的,用的是加急传达的标记。
秦灵打开奏折,奏折内容是控诉有人冒充钟长弓出兵。
看来有必要让秦羽和郭庆解释清楚,厘清误会。
秦灵这样想着,分别写下两封诏书,在明日让秦羽和郭庆来到未央殿当面说明情况。
哦,对了!还要让钟长弓了解了解事情经过,于是秦灵又写了让钟长弓前来未央殿的诏书。
……
天边的景色归于黑暗,郭庆收到了皇帝的诏书。
“明天在未央殿商讨冒充钟长弓的事宜?”郭庆读完诏书冷冷一笑,“敢冒充军官,还解决了我派出的人,你看看我明天怎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当马车驶入永安城已是半夜了,秦羽已经在马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洛殇羽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城外左羽林军大营,交还部队给左羽林军,这才继续让马车返回东宫。
马车停在东宫门口,洛殇羽推开车门,向着呼唤秦羽下车。
秦羽只是在睡梦里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换个姿势继续睡过去了。
指望秦羽起来是不可能的了。洛殇羽只好小心翼翼地把秦羽抱在怀中,向着东宫走去。
秦羽也许是感受到震荡,眼睛微微睁开,低声叫唤:“洛殇羽……”
“嗯?”洛殇羽低头看向秦羽。
由于洛殇羽公主抱似地抱着秦羽,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借着东宫窗户透出的微光洛殇羽甚至可以看到秦羽的细长轻薄的眉毛微微颤动着。
秦羽的眼睛稍稍睁开,但没有回答洛殇羽的话。
“是在梦呓吗?”洛殇羽自言自语道,加快了脚步,走进东宫。
……
秦羽再次撑开眼睛时,第二天的太阳已然升起。秦羽拖着仍在休眠的身躯来到餐桌前时,洛殇羽早已用完了早餐。
“今天陛下要我们十点半到未央宫呢!”洛殇羽递过一封诏书。
秦羽接过诏书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把诏书放到一旁。去面见父皇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等等!面见父皇?
秦羽猛然惊醒,她意识到自己逃课开润的消息早就已经被父皇知晓了。自己虽然漂亮地解决了叛乱,但是自己的逃课行为是错误的,自己必遭惩罚啊!
想到这里,秦羽的大脑开始快速启动:要想减少自己要受的惩罚,只有用另一件大事掩盖过去了。
不用猜,秦羽所想到的事就是兵部侍郎郭庆设计 整钟长弓的事。
秦羽看了眼时间,八点半,时间刚刚好,自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整理材料和证据。
……
十点的钟声还在敲着呢,秦羽和洛殇羽就已经坐着轿子带队前往未央宫了。
秦羽所带的队伍不仅包括了自己的侍卫,侍女,还有昨日抓到的杨伟和他的手下和前日关押的凌烟阁第一特别行动组组长和他带领的队伍。
秦羽的手边则是自己刚才准备的材料和杨丹的人头。
秦羽想着待会对郭庆的指控,心里感觉有些紧张,不时地喝着侍女准备的茶水。
洛殇羽看着秦羽紧张的样子,安慰着:“不必担心的。只要把我们所见的事情叙述出来,郭庆的阴谋必然会败露的。”
“嗯。”秦羽点了点头,“只是,我怕郭庆这样嚣张必然是背后有人的。”
“有人那又怎样?他能够比你这个太子还有权利?”
“那也倒是。但是如果他用武力把我抹杀呢?”
“谁会熊心豹子胆敢再京城里对太子动手?再说了,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一脚踢死!”洛殇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嗯!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秦羽紧张的心情明显得到了好转。
到了未央殿,秦羽和洛殇羽把俘虏安置在正殿侧的小房间里,然后和洛殇羽大步走进殿内。
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坐在主位龙椅上的是皇帝秦灵,身前坐着一圈人,从左到右分别是中书门下仆射领内阁首辅徐峰,相当于宰相;右边的是一个黑发黑瞳女子,十九岁外貌,脸庞俊美,名为上官蓉,乃是尚书仆射领内阁次辅;再右边是殷安,太子太傅领内阁大臣;最右边的是韩祐承,尚书右丞领内阁大臣。
这样看起来,这就是内阁成员们了。
坐在离秦灵更远一些的是兵部侍郎郭庆和左羽林督尉。
秦羽仔细打量着大殿里面的人,边思考着这套阵容的含义,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洛殇羽跟着秦羽在她身旁落座。
秦羽开门见山,率先承认错误:“父皇,是我贪玩冒充钟长弓出宫逃课,才导致后面的事情。”
秦灵哈哈一笑:“上课累了很正常,但是逃课就不对了嗷!不过你表现出色,用兵很有一套嘛!我早知你的计划了,但是不加干涉就是为了能够锻炼你的统帅能力。”
“不加干涉?”秦羽抓住了疑点,“您不是让兵部派了凌烟阁第一特别行动组长李旬前来抓我回宫吗?他还有你的诏书呢!”
秦灵闻言,觉得惊诧:“我没有哇!”
秦羽:(¬‸¬) ?
秦灵:(¬‸¬) ?
兵部侍郎郭庆:(X_X)!!
郭庆如遇雷击,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冒充钟长弓的人居然是太子,自己居然还要找人擒拿她!
想到这里,郭庆的手不住地发抖:自己可是伪造了皇帝诏书啊!这下自己罪责难逃了。虽然上面有人护着,但是挨一顿庭杖是少不了的了。庭杖疼虽疼,但是脑袋可以保住。
想到这里,郭庆看着那一圈坐着的内阁大臣,希望自己在其中的保护伞可以出面协调。
同时郭庆也在祈祷这次太子殿下不会注意到其他问题。如果有其他问题东窗事发,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自己脑袋必定搬家。
秦灵发话了:“女儿啊,你可有证据?”
“有!”
看到秦羽眼神的示意,洛殇羽招呼东宫卫兵把李旬和他的小队押到殿前。
秦羽把郭庆伪造的假诏书递给秦灵。
李旬哪见过这么多高官?他一看现场这么多高官,更有皇帝在场,一下子被吓坏了,于是一股脑地把郭庆对自己的吩咐全部交代了。
秦灵看着假诏书,又看了看跪倒在地上的李旬。这下人证物证齐全,秦灵很快定性:“郭庆伪造诏书,罪当死!但今日太子得胜归来不宜杀戮。况且郭庆是为了抓冒充钟长弓的人,情况紧急,且是为了国家,罪过可以原谅。”
郭庆一听,这是赦免自己的罪过啊!于是他跪伏 在地:“谢陛下明察秋毫!”
插曲之后,就是献俘仪式。杨伟和他的手下还有杨丹的脑袋背带到秦灵面前,一一过目。秦灵看了一眼,宣布判处杨伟和他的手下枭首示众,杨丹的脑袋也获得了示众的待遇。
仪式之后,秦羽开始为在场的各位讲述自己平叛的过程。
讲述中,众人不断地点头称道,赞扬着秦羽的行为。
不一会儿,讲述结束了,秦灵讲了讲总结和激励秦羽的话,然后就准备宣布散会了。
就在这时,秦羽大声喝到:“且慢!我还有话!”
说着,把之前兵部命令自己出兵的文书展示出来:“按照兵部规定,羽林军出兵平叛非必要不会派遣休假的将领带兵出征的。你们为何选择让休假的钟长弓出征呢?”
郭庆茫然,在他的心目里,太子秦羽一直划水摆烂,不懂朝廷运作的规矩。秦羽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但是郭庆不知道的是秦羽这几天被殷太傅灌输了许多关于朝廷运作的知识。这种规定对她是手到擒来。
眼见郭庆支支吾吾,秦羽继续讲解。接着秦羽把 文书里的内容跟刚才自己的讲述做了对比,特别点明了两者有区别的地方。
然后秦羽又拿出今天早上从兵部收集来的泾原叛变的情报展示给大家。
情报上显示的内容和秦羽所遇到的基本属实:泾原郡守军有一支配有魔导枪的精锐部队;太守杨伟有魔法师作为侍卫。
大家看见了情报,不禁议论纷纷:“为什么兵部的出兵文书上有所隐瞒?”
秦羽拍案而起:“兵部隐藏情报,拨发的士兵又少,远远少于历来所规定的最小敌我比一比一,这样安排,不是让将领送死吗?”
秦羽是真的生气了,声音很大,响彻大殿。
“要不是我和洛殇羽是魔法师,这次平叛谁赢谁负还真不好说,甚至连我们能否回来都是未知数!”
众位官员听了默默点头:大家都有判断力,秦羽的话显而易见是对的。
“郭庆,你违反规定,让钟长弓出兵,又故意坑他,让他陷入死局。很难猜这背后有没有私人恩怨吧?”
秦羽连番质问让郭庆猝不及防:太子终究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啊!
郭庆努力辩解:“这只是我对对方和钟长弓实力的误判!”
秦羽冷笑:“误判?恐怕不是吧?”说着丢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是左羽林军和右羽林军军饷的调配情况的明细。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顿饭的花费。
这是郭庆的底裤:他贪污了右羽林军的军饷,左羽林军因为有廉洁的钟长弓在,郭庆一直未能得手。 贪污的事但是一直掩盖得很好,所以没被发现。
唯一的证据就是左右羽林军的人证和左右羽林军的军饷开支情况明细:左右羽林军人数众多,郭庆不可能同一口供作假;军饷开支明细则是由御史台负责,不归他管。
所以郭庆采用的办法是贿赂军官和御史台的官员,把这一切隐瞒下来。
按照郭庆的设想,秦灵昏庸,定是不会亲自检查的。郭庆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被秦羽发现了真相。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了秦灵传阅完秦羽递出的文件,自然就领悟到了郭庆的做为。
“郭庆,你身为兵部侍郎,却如此腐化,你怎么能够管理兵部?怎么对得起人民对你的嘱托?”秦羽厉声责问。
“我没有!”郭庆急了,也跳着站了起来,指着秦羽拿出的文件大声辩驳,“假的,假的!你这是污蔑!”
秦羽坐在秦灵左侧,郭庆坐在秦灵右侧靠后的位置。随着郭庆站起来开吵,两人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地形成掎角之势,相互对峙 着。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内阁大臣之中一人站起了声:“太子殿下请您不要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