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醒了些。
虽然眼皮依然沉重，但是有了一些快要醒来的感觉。
凯密……
凯密呢？
席德慌忙地动着胳膊，幸好，还能摸到凯密的手。
感到安心了些，席德又把身体托付给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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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啊！”
席德猛地坐起来，他发现自己在病床上。
看来是已经从睡眠舱里出来了。
那，凯密呢。
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单人病房。
房间里只有自己。
她在不在隔壁？
席德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了隔壁的病房，却被挡在了门外。
隔着窗玻璃能看到里面的众多医生正在抢救。
“快点，做心肺复苏！”
“注射***ml的***，静脉注射！”
……
里面几个医生手忙脚乱地在抢救，完全没有席德想象中未来的医学能够轻而易举治好凯密的疾病的感觉。
是出了什么偏差吗？
房间里的医生马不停蹄地进行抢救，房间外的席德一直站在门口等。
也不坐下，也不吃饭……就这么一直等。
一直等。
看着医生有时候忙起来，有时候稍微闲一些。
席德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但他坚持站在门口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想要亲眼见到凯密从病床上坐起来。
想要亲眼再看一看她的笑容。
想要再和她去约会，再一次被她数落。
想要为她伴奏，听她唱歌。
“嘀……嘀……嘀……嘀………………嘀————”
仪器上的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
爱睡的凯密，没有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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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是比绝望更加痛苦的？
那就是给你一点点希望，再让你坠入谷底。
现在的席德就是这种情况。
他再一次来到废弃的仓库。
之前冬眠的时候，他提了要求，要军队保存好他的钢琴。如果坏了，就再制作一架。
现在，眼前的钢琴究竟是之前的，还是后来新造的，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听它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席德愤怒地举起拳头，想要砸上去。是啊，凯密已经不在了，钢琴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他的拳头最后还是轻轻地放了下来。这是他和凯密在一起的记忆的载体，要是再没了，心里对凯密的记忆就又少了一块。
席德颓废地坐在钢琴面前，什么也不想做。
就这么坐着。
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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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836年，地下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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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席德曾设想过，当自己醒来时，世界已经和平了。
可是却没想到，明明过去了一百年，战争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了。
连年的战争，使得地面上90%的区域已经无法居住。
人们只能搬到地下都市。
可是地下都市又不足以容纳所有人居住。
富人一窝蜂地买下地下都市的房子，把穷人遗留在地面上。
就这样，穷人和富人的战争爆发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么，你今天找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席德消极怠工，被总司令叫到办公室，原本以为会被训斥一顿，没想到对方却对他毕恭毕敬。
“席德，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力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我是说，你的音乐，具有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总司令开始夸夸其谈。
总司令说由于人们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音乐了，战争时期除了军队以外的会音乐的人都被处刑，会音乐的军人又多半战死。人们在听到音乐时，会有一种触动心灵的感觉。
就算音乐真的有这么大效果，我也不想去用的。席德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心目中，音乐是和凯密一起的回忆。
“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是让我用音乐去停止战争？”
“不，恰恰相反。现在的地下都市，完全不足以容纳所有人居住。我需要你用音乐去扩大战争，让我们的军队把穷人消灭。”
席德嗤之以鼻，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我拒绝。”
总司令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拒绝，就用别的条件引诱他。
“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可以让凯密活过来。”
席德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活人的病都治不好的地方，怎么可能让死人复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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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德不再认真参与战斗，经常消极怠工。
有一次，他甚至把钢琴抬到敌人打不到的位置。
在双方人马交战时演奏音乐。
“这是……什么……”
“好……舒心的感觉……”
双方都收起了武器，静静地听着。
原本无法调和的双方，竟然开始商量暂时停战。
可是，这种短暂的、局部的和平，起不了什么作用。
过一段时间，还是会爆发战争。
在那之后，席德时不时地在战场上演奏音乐。
有一次战斗中，演奏完了的席德遭遇到敌人的狙击，退步手上的他应声倒地。
伴随着他的倒地，双方短暂的和平破裂了，枪声此起彼伏。
最后，只有席德一个人活了下来。
倒在地上的他，又听到了熟悉的话。
“你没事吧？”
可惜，曾经说过类似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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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艾丽的少女，在那之后，经常来找席德。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说，我穿的这件衣服怎么样？”
“还行。”
“我明明仔细挑了这么久，竟然只是‘还行’！”
艾丽嘴上抱怨着，却好像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艾丽没有和席德成为情侣，但席德也没有对艾丽缠着他感到厌恶。
为什么呢？席德自己也不明白。
“我们去看看那家小吃店吧？”
“嗯。”
“那间服装店不错，去看看？”
“好吧。”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场景，不太熟悉的人。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
“席德，你没谈过女朋友吧？”
“不，我有过。”
“那你怎么还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样子？她没把你教好吗？”
“她……”
见着席德面色凝重的样子，艾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好啦……不想说就算了。那，至少告诉我你是怎么哄你女朋友的吧？”
“……”
尴尬的氛围并没有被缓解。
“要不然，你来弹钢琴，我来唱歌吧。怎么样？”
“！”
席德和艾丽来到了熟悉的仓库。
熟悉的钢琴，熟悉的音色。
熟悉的歌词，不熟悉的嗓音。
不太熟悉的人。
“你不是艾丽……你是谁？”
“我就是艾丽啊？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会弹钢琴，而且你唱的还是凯密最喜欢唱的歌。”
“……”
短暂的沉默后，艾丽开始说话。
“对不起……我……军方把凯密的记忆复制给我了，让我来劝你……”
“不要再说了……滚吧……”
“但是我……我喜欢你……”
“滚！”
“对不起！”
艾丽快速地跑掉了。
她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席德的手准备去摸背后的枪。
要是她没有立刻跑掉的话，席德可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把她给杀了。
“抱歉，艾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
但是，你无法替代凯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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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军方所说的让凯密活过来？
太讽刺了。
以为有了她的记忆，就有了她的灵魂。
因为有了她的灵魂，就变成了她。
这种自欺欺人，还是算了。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席德心想。
说什么用音乐停止战争，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穷人们被留在地面上自生自灭，而富人们却在地下都市吃喝玩乐。
就算可以用音乐使人们感动而暂时休战，但富人们只是多在地下都市里多享受了一段时间，而穷人们却是在地面上多受苦了一段时间。
最终天平还是倒向富人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你能用音乐扩大战争……”
面对总司令的最后通牒，席德还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世界上不存在令人不快的音乐。”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在地下都市见过席德。
倒是地面上多了一位隐姓埋名的音乐家。
他以他的音乐，不断鼓舞着穷人们战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