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中,蓝鞠机械式地夹起盘子的食物,酸甜口浓郁近酱的番茄鸡蛋浇在米饭上,跟饱满的大米充分混合,格外开胃,盖在最上方的烤鸡腿排也是皮脆肉嫩,汁水饱满,红艳的色泽叫人充满食欲,味道充分渗入肉中,这是这个窗口最受欢迎的套餐之一,同样也是蓝鞠平时的心头好。
徐涛端着餐盘靠近,从今早起,不,应该是昨晚上蓝鞠回到宿舍以后,他就看见蓝鞠颇为心不在焉的样子。
往常在食堂吃饭,蓝鞠的吃相不说狼吞虎咽,也绝不安分,然而今天,却是麻木地重复着,夹到什么就往嘴里送什么 ,嚼巴两下,就往肚子里咽,连以往先炫完饭,才将鸡腿排一网打尽的习惯都不顾。
实在奇怪。
“蓝哥,蓝哥!”
徐涛就近在蓝鞠边上坐下,然后呼唤起蓝鞠,不料却不似以往一下就能得到回应,还是放大了声音,还拍了拍蓝鞠的肩膀,才终于引得蓝鞠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
“是涛哥啊,怎么了吗?”
蓝鞠急忙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上两口的饭囫囵咽下,看得徐涛以手扶额。
“蓝哥你怎么从昨天起就老是走神的样子啊,遇上什么事了吗,难道是又碰见到怪人了?蓝哥可别自己闷着啊,说出来,我消息灵通,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徐涛说得十分诚恳,蓝鞠哪里感受不到对方关切的意思,他下意识张了张口,却不知这到底好不好与徐涛说起,思索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
“涛哥,你有听说隔壁班的程同学出事了吗?”
“这个我是知道,他都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他的室友同学也都联系不上他,还是昨儿我从教导处那边的关系才打听到,程同学说是已经急病住院,连休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蓝哥你也真是,我记得程同学跟你也不怎么熟吧,居然能关心他到这个地步,要不是蓝哥你这老好人傻瓜的名号声名显赫,小心别人以为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安心吧,既然已经住院了,剩下的也不是我们好操心的了,会有医生好好治疗他的。”
蓝鞠状作嫌恶地让开点身子,不过徐涛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的确让他脸上的耷拉下的阴云散去了不少,只不过安心...他并做不到。
徐涛通过在教导处那边的关系得知了暂时连那位程同学的同班同学甚至室友都还没来得及知道的消息,可蓝鞠知道的只会比他更多。
因为蓝鞠在昨天,就被李老师带去了二院,见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程同学,或者说,蓝鞠第一个亲眼所见被打倒的怪人,鼠鼠怪人。
送入医院治疗了数天,程同学仍是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但更重要的是,蓝鞠在那里,见到了更多如程同学一样的人,在幸福面馆打过一架的壮汉,还有更多蓝鞠不认识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这样的病例太多,在李老师更上级的领导的协调下,医院已经专门分出了科室安置照顾这些曾经变身过怪人,如今却久久不醒的病患。
“蓝同学应该认识这位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有这边这位,那边最里头的那位也是。”
事实上,在蓝鞠那天拨打急救电话以后,并没有认出了鼠鼠怪人的变身者,是和他见过几面,只记得名字,脸却不太熟的同学,只觉得似乎见过。
但来到医院后,他才终于知道,这竟然是他的同学。
不仅如此,在这里沉眠不醒的病患中,竟然足有一半,都是与他同校的同学。
蓝鞠回想起在去医院的前一天,在地下实验室中,李老师所告诉他的信息。
“在那次全球性的心灵震动事件后,这些怪人身上特殊的信号波动才开始出现,但是在其他地区,这种波动十分微弱,需要最灵敏的仪器才有感应的可能,只有钱杭市这里,波动的幅度大于其他地方千倍、万倍。
而将钱杭市中各区各街道设下的接收装置反馈的数据画成图表,喏,我们不难看出,这种异质波动呈中心向外的放射状衰减,而浓度最高,也就是这些信号波动的中心,就在这里,钱杭大学校区。”
这才是蓝鞠一天下来心不在焉,时时担忧的原因,无论是波动的幅度,还是病房中实实在在躺着的学生,都无一例外证明着,怪人在学校中诞生出现的概率会远比其他地方要高。
下一个怪人,也会出现在学校里吗?学校里人员密集,一旦制止慢上一步,怪人就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和破坏,蓝鞠虽然有着一腔热血,和顽固执着的,希望成为英雄的愿望,但这并不代表他只是为了成为英雄,而不会去考虑英雄本该肩负的职责。
他希望能在怪人的成型出现端倪的时候,便能将其找到,努力帮助对方拜托陷入极端的思绪的影响,这样既能多救下一人,更能直接避免怪人可能造成的破坏,可谓是两全其美。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要如何,才能赶在怪人彻底成型前,将其找到并且成功帮助对方走出阴暗的心理呢?
只是发现和寻找这一步,就已经彻底难住了他,蓝鞠可不会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接连两次都能顺利撞见怪人,以后就同样也能如此,然后心安理得地坐等怪人送到眼前。
全然没有眉目的焦急,让迟迟想不到好办法的蓝鞠心烦意乱,身边的徐涛或许是个选择,但他真的该把室友也拖下水吗?
诚然,徐涛之前也是自愿地帮助自己,可插手怪人的事件,谁说就不会沾上更多的风险,即便他如果说出请托,按两人的交情,徐涛很大可能会爽快答应,但那就是他亲手将好友带进怪人事件的不可测的漩涡中。
疑惑于蓝鞠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又迟迟没有接着往下说的徐涛在蓝鞠陷入沉思后已经将自己的午饭解决了一半,见蓝鞠思考、回忆得认真,就没有选择打扰,干脆掏出手机,就要接着水群。
在拿出手机的瞬间,徐涛余光向周围一瞥,猛然看见了一道颇为眼熟的身影,顺势放下的视线一个激灵又转了回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徐涛立时着急地拍起蓝鞠的后背提醒。
“喂,蓝哥,蓝哥!你看那是谁?”
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请徐涛帮自己留意整个学校中的同学有无异样的蓝鞠,思绪被徐涛粗暴焦急地打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他以能让低血糖贫血患者霎时蒙住昏厥的势头将头抬起,顺着徐涛指向的方向望去。
视野的最远端,是蓝桔四下张望,左顾右盼的身影。
然后下一刻,蓝桔的脑袋正巧转向了食堂里面,两人的视线交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