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琳娜女士监督和侍女的下,她被带到了音乐室。
音乐老师是一位气质忧郁、名叫菲拉伦的男性精灵诗人,今天的他怀抱着一把做工精美的七弦琴,声音如同他的琴声一般柔和:
“今日,我们继续练习《星月咏叹调》的第三乐章,殿下。”
“请记住,您的呼吸需要与旋律的起伏相合,音准要像星辰轨迹般精准。”
艾莉亚接过另一把稍小一些的定制七弦琴,深吸一口气,开始拨动琴弦。
客观地说,她的手指足够灵活,拜超群的记忆力,乐谱也早已记熟。
这让她弹出的音符基本准确,节奏也大致不差,开口吟唱以附和琴声时,声音也空灵而清澈,带着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纯净质感,让菲拉伦老师眼中都不由得闪过一丝欣赏。
然而,问题在于……
“感情!殿下,是感情!”
菲拉伦忍不住打断了她,脸上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首曲子描绘的是远古时期,我们的先祖在星光下漫游,对世界之美的赞叹与哀愁!不是……不是在军营里报数!”
“您的技巧……嗯,比上周有进步,但您的声音里,缺少了灵魂!它太平淡了,太……机械了!”
艾莉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灵魂?’
她心里嘀咕:
‘我能把调子唱准、词不忘,已经是对抗了前世五音不全基因的巨大胜利了好吗?我又不是歌龙,还要啥灵魂?’
不过毕竟是老师的要求,她还是试图挤出一个“陶醉”的表情,结果在菲拉伦看来,更像是牙疼。
菲拉伦看着眼前拥有着被诸神祝福过般嗓音、却偏偏在乐感上仿佛被施加了“静默术”的公主,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摆了摆手:
“罢了,殿下,我们……再来一遍。请试着想象一下,您在一片开满银莲花的森林里,月光洒在您身上……”
艾莉亚努力想象了一下,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霜陨之巢外狂暴的风雪,以及用寒冰吐息冻结猎物的场景。
她赶紧甩甩头,重新专注于琴弦。
接下来的舞蹈课更是灾难。
舞蹈老师,精灵女士奥莉维娅,要求她练习一种名为“林间微风”的精灵传统舞步。
这套舞步要求舞者如同被风拂过的树叶,轻盈、飘逸、充满不可预测的自然韵律。
艾莉亚的肢体协调性很好,但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柔弱”和“飘逸”,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的动作精准地踩在了每一个节拍上,路线也分毫不差,但看起来……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战术规避训练,或者一套准备把假想敌过肩摔的格斗术前奏。
她的表情严肃,目光锐利,与舞蹈应有的柔美意境格格不入。
奥莉维娅女士揉着眉心:
“殿下,放松您的肩膀……想象您没有重量……对,旋转,手臂要像藤蔓一样自然舒展……不!不是那样!您的手臂绷得太直了,像握着一把剑!”
一整个上午,艾莉亚就在音乐和舞蹈的“双重折磨”下度过。
当她终于听到宣布课程结束的钟声时,感觉自己像是刚和一头食人魔打了一架般疲惫。
而塞琳娜女士,始终像一尊完美的雕像,静立在角落,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失误,并用手中的小羊皮本子默默记录。
上午的课程终于告一段落。
在塞琳娜女士的陪同下,艾莉亚前往王室花园中一处专为她开辟的露天平台用午餐。
午宴设在王室花园中一处俯瞰着潺潺溪流与紫藤花瀑的露天平台。
雕花的白色大理石圆桌上,铺着浆洗熨烫得一丝不苟的亚麻桌布,边缘绣着与艾莉亚袍服上同款的新月星辰纹样。
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桌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艾莉亚在塞琳娜女士无声的陪伴下入座。
她的坐姿严格按照教导——
背脊挺直但不僵硬,双膝并拢,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
只是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和略显空洞的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情愿。
菜肴被盛放在描绘着四季景致的薄胎瓷器中,由侍从无声而精准地呈上:
用魔法泉水滋养、点缀着可食用金粉的翡翠绿叶沙拉;烤得表皮金黄、内里鲜嫩如花蕊的去骨月光鸟胸肉;加入了宁神花蜜、口感丝滑的银莲花根浓汤;以及一小篮散发着诱人麦香、形状完美的精灵面包卷。
塞琳娜女士并未与她同坐,而是站在她身侧后方约三步远的位置,如同一座沉默的警戒塔,不停扫描着艾莉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艾莉亚拿起对应的餐具:
沙拉叉、主餐刀叉、汤匙。
努力回忆着那些繁琐的规则:
切肉时不能发出刺耳摩擦声,喝汤时勺尖要朝向自己,面包必须用手撕成恰好一口的小块……
每每边回忆这些边付诸实施时,她都感觉自己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进行一场高度紧张的拆弹工作,每一秒都可能因为操作失误而“引爆”塞琳娜女士的无形压力。
就在当她小心翼翼地用鱼形叉和餐刀对付那条肉质紧实的清蒸星鳞鱼时,一个分神,一小块雪白的鱼肉不慎从叉尖滑落,在洁白的桌布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油润痕迹。
艾莉亚的动作瞬间僵住,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向塞琳娜女士。
后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艾莉亚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她赶紧用餐巾的一角迅速而隐蔽地盖住了那个污点,心脏怦怦直跳,接下来的用餐过程更加食不知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餐后清口用的柠檬冰沙终于被端了上来。
艾莉亚暗暗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折磨即将结束。
她稍微放松警惕,用小银勺舀起一勺冰沙送入口中。
感受到那酸甜冰爽的瞬间,艾莉亚的表情不禁微微松弛。
下一刻,塞琳娜女士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殿下,享用冰品时,同样不能露出满足的表情。王室成员的愉悦,应是内敛而克制的。”
‘我敲你玛!’
艾莉亚含着一口冰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努力板起脸,将那口本该带来快乐的冰沙,如同完成任务般咽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快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