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栓的目光贪婪地在矿石、弯刀臂甲和艾莉娅身上价值不菲的裙子及发饰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那银矿石的成色极好,弯刀和臂甲也能熔了重铸,这包东西的价值的确足够了。更别提这小女孩本身和她身上的东西蕴含的巨大价值了,不过既然是生意嘛……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压价时——
“那……那个发饰!”角落里一直沉默摆弄水晶的老工匠“石眼”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住艾莉娅额前的冰蓝色宝石!
“这宝石!这纹路!”石眼的声音嘶哑而激动,几乎要凑到艾莉娅面前,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枚发饰,“女孩!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它?!”
不是哥们,你们怎么总是揪着这头饰不放啊?我老妈的东西怎么好像是个生物都认得出啊?
艾莉娅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知道如何作答。
祸不单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头上的头饰传来一丝异样的冰冷,让她下意识在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急迫。
难道部落出事了?雏龙与生俱来的直觉帮助她避过了太多灾祸,此时戒指第一次出现异样竟与内心的不安遥相呼应,不容她不多想。
铜栓敏锐地捕捉到了艾莉娅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恐和瞬间的僵硬,以为被石眼吓到了,立刻换上一副和事佬的笑脸:
“哎呀呀!老石眼!你们这些人呐……就会吓到我们的小客人!”
他上前一步,隔开石眼咄咄逼人的视线,对艾莉娅笑道:
“别怕别怕,老石眼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宝石匠,看到漂亮石头就走不动路。你这发饰确实……嗯……非常独特。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谈交易,对吧?”
他搓着手,眼中精光更盛,石眼对头饰的异常让他对艾莉娅的“价值”评估飙升到了顶点。
艾莉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饰的危机暂时被铜栓的贪婪转移了注意力,但内心的不安如同警钟在脑中轰鸣。尽管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她也必须立刻脱身!
“发饰……是家传之物,不能交易。”
艾莉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迅速将斗篷重新裹紧,拉低了兜帽,尽可能遮住额前的发饰,然后指向地上的弯刀、臂甲和矿石,语气变得急促而强硬。
“这三样东西!换等价的硬饼、肉干和治冻伤、止血的草药!现在就要!”
她的急切和突然强硬的态度让铜栓一愣。
“现在?”铜栓眼珠一转,贪婪让他还想压价,“这些破铜烂铁恐怕不够啊,小姑娘,你的东西……”
“不够?”
艾莉娅一进来早就鉴定过,这包东西换她想要的所求物早已是绰绰有余,龙对价值的评估岂会有误,而现在这家伙……
他知道是在从银龙口里抢钱吗?!这是在质疑一头银龙对价格的评定有误吗?!真的是不……
如果可以,她早想变成龙一口吐息喷上去了,但现在……
她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躯裹在粗糙的斗篷里,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非人的威压!
“那就加上这个!”她飞快地从斗篷内袋里掏出那块拇指大小的天然银块,重重拍在矿石旁边!
“嘶——!”银光闪耀,连石眼都忍不住吸气。
铜栓的眼睛瞬间被银光点亮,贪婪压倒了一切疑虑!他扑过去抓起银块,狂喜道:“够了!足够了!尊贵的小客人!马上给您备货!”
他转身对着门外吼了几句急促的侏儒语。很快,几个侏儒搬来了装着粗粮饼、肉干和草药的皮袋子。
艾莉娅看也不看,迅速将地上的武器和矿石推向铜栓,然后一把抓起那几个沉重的皮袋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将最大的粮食袋甩到背上,把草药袋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额前的冰蓝色宝石发饰在动作间划过一道流光。
“哎?小客人!等等!风雪这么大!留下……”铜栓急忙喊道。
“不必了!”艾莉娅头也不回,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
她小小的身影撞开冰屋的门,瞬间被外面的暴风雪吞没。
老石眼冲到门口,望着艾莉娅消失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如汝所愿’……那符文……是龙语!还有那宝石……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铜栓则喜滋滋地摩挲着到手的银块和矿石,对石眼的低语不以为意:“管她是什么!反正我们赚大了!估计是一个被吓破胆的、有点秘密的小丫头罢了!”
然而,冲入风雪中的艾莉娅,心中没有丝毫交易成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焦急和冰冷刺骨的恐惧。沉重的粮袋压弯了她的腰,冰冷的草药袋紧贴着胸口。
粗糙的毛皮斗篷被狂风吹得几乎将她带倒,单薄的人类身躯在自然的伟力下摇摇欲坠。胃里属于龙的饥饿感和身体的疲惫感被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压制。
头上的发饰紧贴着她的皮肤,传来一丝持续的冰凉。
“巴哈姆特在上,希望是戒指与我的直觉有误吧。”
少女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的直觉有误。
她背着沉重的粮袋,抱着草药,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拼命奔跑,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那枚冰蓝色的发饰,在她银色的发丝间随着奔跑而微微晃动,如同黑暗中一颗冰冷的星辰。
沉重的粮袋像一座小山压在艾莉娅瘦弱的脊背上,粗糙的皮绳深深勒进她单薄的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的刺痛和肺部的灼烧感。
怀抱的草药袋冰冷坚硬,隔着斗篷硌得她生疼。深陷的积雪如同无数双冰冷的手,死死拖拽着她的双腿,每一步都耗尽全力。
头上那枚冰蓝色的宝石发饰紧贴着她的皮肤,持续的冰凉感此刻却像一根刺入神经的探针,源源不断地传来一种强烈的不安与悸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她所珍视的地方发生!
“部落……一定要等我!”
艾莉娅咬紧牙关,冰蓝色的眼眸在风雪中死死盯着记忆中冰窟的方向。胃里属于龙的饥饿感被这强烈的不安搅得翻江倒海,而人类躯体的极限也早已发出哀鸣。
她几乎是凭借着意志力在驱动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但风雪似乎更加狂暴了,视野被白茫茫一片彻底封锁,只能依靠模糊的地形记忆和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艰难前行。
她摔倒了无数次,冰冷的雪灌进领口,刺骨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每一次摔倒,粮袋和草药袋都像巨石般砸下,但她都挣扎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重新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负担继续前进。粗糙的野猪皮斗篷早已被雪水浸透,变得冰冷而僵硬,几乎失去了保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