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克斯看着小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是,小姐。我们一定想办法!"
命令一条条下达,目标清晰而务实。
冰窟内压抑的气氛被一种紧迫的、充满干劲的忙碌所取代。
伤员在草药的帮助下呻吟声减轻,幼崽们分到了小块的肉干,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
冰爪带着他的小队成员,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对着冰壁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凝结出更大的冰盾或更尖锐的冰刺。
图克则带着矿工,小心翼翼地用新缴获的铁片工具继续开凿那条坚硬的矿脉。
德拉克斯则召集了几个相对手巧的狗头人,对着几块矿石和缴获的破铁器,开始比划着讨论如何垒砌一个最简陋的"熔炉"。
泽尔看着这一切,冰蓝色的竖瞳深处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忙完这些,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拄着矿镐、气喘吁吁的戈鲁克身上。这个前裂石爪的地精队长,此刻鳞片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也受了伤。
对这名虽说有点唐吉坷德式的搞笑,但关键时刻也如同唐吉坷德一般站了出来,而没有像正常地精一样背刺的战士,泽尔昏迷之前已经以银龙的身份认可了他的荣誉,不过嘛……
“戈鲁克,为何?”
泽尔通用语开口,冰蓝色的竖瞳中带着一丝探究。
戈鲁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挺了挺胸脯,梗着脖子道:
“看什么看!我……我可不是为了你们这些狗头人!我是……我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太没品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荣耀”,又补充道,声音有些含糊却异常坚定:
“而且……战士的荣誉,就是要站在战场上,哪怕对手是龙……呃,不是说你!总之,逃跑是最丢人的!我戈鲁克·尖牙,可丢不起这个人!”
泽尔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许。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周围:
“我明白。”
“你的确有战士的荣耀,戈鲁克·尖牙。”
“这份荣耀,值得尊重。”
简单的认可,却让戈鲁克愣在原地,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挠了挠头,嘟囔了几句没人听懂的话,一瘸一拐地走到伤员旁边帮忙去了。
而冰爪和他的小队成员正盘膝坐成一圈,闭目凝神。
龙脉术士需要在冥想中挖掘自己血脉里的潜力,冥想对他们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现在他们明显不止如此——
他们的鳞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呼吸间带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冰爪的双手摊开在膝盖上,掌心上方,一小团不稳定的、不断旋转的冰雾正在艰难地凝聚、压缩,试图形成一块更厚实的冰盾。
其他成员则努力在面前的地面上凝结出冰刺或制造小范围的寒气漩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弱的魔力波动,与泽尔自身的气息隐隐相连。
显然,他们正在拼命练习泽尔要求的“战场实用冰霜之力”。
泽尔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他们的努力和进步是肉眼可见的,虽然离“冻结武器”、“制造冰墙”还差得远,但至少方向是对的。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群围在德拉克斯长老身边的狗头人身上,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她总算是勉强学会狗头人语,而不是听他们对话两眼一抹黑了。
他们正对着几块捡来的平整石板和几块大小不一的矿石、缴获的破铁片发愁。
中间的地面上,用雪和泥巴堆砌了一个歪歪扭扭、勉强像个碗状的小坑——这就是他们理解的“熔炉”雏形了。
“长老……这……这怎么弄啊?”一个年轻的狗头人挠着头,看着手里的石头和铁片,一脸茫然。
“火……火点起来了!用苔藓块!”
另一个狗头人兴奋地喊道,只见那小坑里,几块耐燃的苔藓块被点燃,冒出呛人的浓烟和微弱的火苗。
“快!快把石头放进去烧!”德拉克斯指挥着,声音带着急切和不确定。
一个狗头人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矿石丢进那可怜的小火苗里。结果可想而知,那点温度连让矿石变红都做不到。另一个狗头人拿起一块破铁片,用石头去砸,想把它砸扁一点,结果“铛”的一声,石头碎了,铁片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爪子发麻。
“哎哟!”
“不行啊长老!”
“这铁片太硬了!”
“火太小了!”
抱怨声和失败的叹息此起彼伏。
泽尔看着这群连原始锻造门槛都没摸到的狗头人,冰蓝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前世关于冶炼的记忆碎片太过模糊,根本无法提供具体指导。看来,这条路比想象的还要艰难得多。
“德拉克斯……”泽尔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清晰地传入长老耳中。
德拉克斯立刻丢下那群抓耳挠腮的“准工匠”,快步跑到泽尔身边:“小姐,您吩咐。”
“建设拖不得,但冶炼急不得。”
泽尔缓缓道,
“先收集燃料。一切能烧的,耐烧的都找来。越多越好。然后……试着堆砌更大、更密封的……石头炉子。”
她只能给出最基础的方向,
“铁器…暂时别想了。先…把我们的矿石…熔炼成…更纯的金属块。”
“是!小姐!我明白了!”
德拉克斯重重点头,虽然依旧迷茫,但至少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堆大炉子,找好燃料,烧矿石!这听起来似乎比直接打铁靠谱一点。
“还有大家……”
泽尔的目光扫过冰窟,看着那些疲惫但眼神中充满希望的族人,看着角落里供奉着的、用冰晶和碎金属片拼凑出的简易巴哈姆特圣徽——星辰与星云标记(泽尔差点没认出来)与两个更小的,代表泽拉克丝与希尔瑟拉的标记(画技之差更是让泽尔不想承认这是她父母的画像)。
她冰蓝色的竖瞳深处,第一次对这个庇护了她、她也决心庇护的部落,产生了一丝超越生存需求与责任的归属感。
“长老……”泽尔的声音低沉而认真。
“跟吾说说这个部落。说说,你们信仰……泽拉克丝与希尔瑟拉,也就是我父母的过去。”
她想知道,她的父母,在这个渺小的狗头人部落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为何会庇护这里?而自己……又该如何继承这份微弱的联系?
“是!小姐!”德拉克斯的声音因为泽尔的主动提问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盘腿坐在泽尔巨大的头颅旁边,布满鳞片的脸上充满了追忆和虔诚。
“霜鳞之誓这个名字,是您的父母,伟大的泽拉克丝阁下与希尔瑟拉阁下赐予我们的!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红龙的阴影尚未完全笼罩这片群山的时候……”
炉火的光芒在冰壁上跳跃,映照着老萨满苍老而虔诚的面容,也映照着银龙雏龙专注倾听的冰蓝色眼眸。
一个关于信仰、庇护、以及狗头人如何在巨龙阴影下艰难求生的故事,在冰窟的温暖与外面的风雪呼啸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