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艾莉亚的小院染成琥珀色，凯兰正踮着脚把研磨好的药粉装进水晶瓶。
他听见院门被猛地推开，金妮的大嗓门夹杂着哈尔的咳嗽声闯了进来。
“对了，艾拉姐！哈尔说他走之前那些坏蛋似乎在往北边黑松林方向移动！”
艾莉亚的银发在晚风中微微浮动。
她正用秘银匕首削着一根紫杉木，闻言指尖一顿，木屑簌簌落在精灵靴的鹿皮绑带上。
“北边？”
她声音听起来像结冰的溪水：
“那是银叶村的方向。”
凯兰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药粉撒在桌面上。
那个村子他跟着师父去过三次，卖草药的提夫林婆婆总会偷偷塞给他蜂蜜糖。
“师父……”
他刚开口，就看见艾莉亚竖起食指。
那根修长的手指在暮色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是“安静”的意思。
“金妮，带着哈尔去找老杰克。”
艾莉亚的匕首继续在木棍上滑动，削出某种凯兰没见过的符文，
“需要三匹山地马，还有……”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凯兰只捕捉到“月露藤”“星铁箭头”几个词。
等院子里只剩师徒二人，艾莉亚突然转身。
她的银眸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像两轮缩小的月亮。
“凯兰·星痕。”
她罕见地叫了全名。
“你留在村里。”
“可是……”
“没有可是。”
艾莉亚的指尖泛起冰蓝色微光，正在雕刻的木棍瞬间覆满霜纹。
“这次不是驱逐地精，不是找回走失的羊。那些带着深渊气息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凯兰看见师父颈侧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
“会吃掉十岁男孩未来的梦。”
凯兰的指甲陷进掌心，他闻到自己刚配制的药水味道，松脂与白鲜的苦涩混在一起。
师父总说他天性聪慧，有制药天赋，有法师的潜力，有圣武士的品性……
但此刻这些瓶瓶罐罐，书本和刀剑突然变得……
如此幼稚。
“我能帮上忙。”
他固执地盯着师父斗篷下摆的星纹：
“上次狼群来袭，我点燃的驱兽烟救了整个村子的羊圈。”
艾莉亚的叹息轻的像雪花落在火焰上。
“点亮烛火和直面黑暗是两回事。”
她突然蹲下来，这个动作让凯兰吃惊——
师父从来都像月光般皎洁坚韧，以至于曾经有人在附近城镇的酒馆里偷偷说她是塞伦涅的化身——
结局是被塞伦涅的信徒听到，怒斥渎神，相互打了一架后被老板扔了出去。
现在他们的视线平齐了，凯兰看见师父瞳孔里细碎的星光在剧烈颤动。
“听好，”
艾莉亚的声音如同初雪飘落：
“如果我和金妮与那个游侠五天后没回来，你带着这个……”
她将刚雕刻好的紫杉木棍放在凯兰颤抖的手心里。
“去找落星堡的半精灵药剂师格罗佛。只说‘银月已沉’，他就会……”
凯兰猛地后退一步，木棍掉在草地上发出闷响。
“您说过永远不抛下我的！”
“在……在那个雪夜！”
艾莉亚的睫毛剧烈抖动了一下。
五年前把为了训练其的耐受力而不慎冻僵的男孩从雪堆里抱出来的记忆，此刻像匕首般刺回来。
她弯腰捡起木棍，霜纹在掌心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良久——
“那么证明给我看。”
她的声音突然锐利，变得像剑刃出鞘：
“接住这个。”
凯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师父的左手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
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七枚冰晶，朝他激射而来！
冰刃术！凯兰在师父的魔法书上见过这个咒文。
他本能地翻滚躲避，但第一枚冰晶已经擦过他的脸颊。
火辣辣的疼痛中，他抓起药筐里的铜钵挡在胸前。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里，冰晶被弹开，在草地上扎出细小的孔洞。
“反应速度，及格。”
艾莉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凯兰抬头时，师父已经站在三码外的石凳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现在，回答我——”
“当你看到受伤的金妮被三个地精围攻，你头顶有一个落着积雪的蜂巢，而腰间只有一瓶治疗药水和一把削皮刀，你会怎么做？”
凯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师父常玩的“假如游戏”，但从未在考核时用过。
他咽下血腥味，快速回答：
“把药水扔向最远的地精吸引注意，用削皮刀割断头顶的蜂巢制造混乱。”
“错误。”
艾莉亚的指尖亮起新的寒光。
“这是道陷阱题，冬季的蜂巢蜜蜂已经冬眠。再问——”
“如果必须在拯救一个村民和夺取深渊法器之间选择……”
“救村民！”
这次凯兰答得很快。
“更大的错误。”
艾莉亚的声音突然严厉：
“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摧毁法器，法器不毁，会死更多的村民!”
她突然从石凳上消失，下一秒，凯兰感到后颈一凉——
师父的匕首虚抵在他的动脉处，呼吸拂过他耳尖：
“你没有通过考验。”
凯兰的眼泪终于砸在草地上，但当他转身时，却看见师父银眸中居然同样晃动着水光。
“还不够强，小家伙。”
艾莉亚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圣像。
“留在安全的地方，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但凯兰抓住了她即将抽离的手腕。
这个动作大胆得不像他——
师父的皮肤凉得像玉石，腕骨处的银色脉动让他想起雪山融雪下隐藏的激流。
“那考考这个！”
凯兰突然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倒出五颗不同颜色的种子，
“您教过的，蓝的是止血草，红的是烈焰椒，白的是……”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举起那颗泛着珍珠光泽的黑色种子。
“这个！月影藤的种子！您说它只生长在永恒风暴边缘！去年您受伤那次，我用它熬的止痛药！”
艾莉亚的瞳孔微微扩大。
她当然记得，那次被石化蜥蜴抓伤后，是凯兰彻夜不眠地守着药罐。
当时男孩的手还被烫出两个水泡。
夜风突然变得喧嚣，凯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但依然坚持说完：
“我知道配防冻药水要加多少白鲜，知道被幽影狼咬伤要先灌月光苔……我或许打不过怪物，但我能保证您战斗结束后……”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小鹿的哀鸣：
“有热药汤和干净的绷带……”
“您和金妮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师父……”
沉默，艾莉亚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紫杉木棍上的霜纹，那些符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
良久，突然单膝跪地，眼睛紧紧盯着凯兰。
“闭眼。”她说。
当凯兰顺从地闭上眼睛，感到师父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
是侦测思想——
凯兰在法术图鉴上见过这个姿势，是读取思想最好的手势。
师父正在读取他最表层的想法。
他拼命想着药草配方、上次成功施展的闪光术、还有……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师父的誓言。
不知何时，凯兰再次睁开眼，看见艾莉亚正用某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目光让他想起去年冬天第一片落在鼻尖的雪花——
冰凉，却温柔。
“明天日出前。”
艾莉亚终于开口：
“准备好以下物品……”
她念出一串复杂的清单——用蛛丝和银线编织的过滤网、三倍浓度的月影藤提取液，以及……五年前艾莉娅于那次雪夜后交予他的那枚金龙鳞片护符。
“但那个是师父和金……”
“这是对付深渊气息最好的导体，当初金妮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意思。”
艾莉亚站起身，月光在她的银发上流淌。
“现在去睡吧。马上……”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凯兰见过最美丽的微笑：
“你会看到真正的深渊是什么样子。”
当凯兰抱着兴奋与恐惧跑进屋后，艾莉亚独自站在橡树下。
她凝视着北方天际涌动的风暴阴云，银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紫杉木棍在她掌心转了一圈，突然化作无数冰晶消散在夜风中——
那不仅仅是信物，也是一个冰爆符文的载体。
若真到了危急时刻，这些冰晶会形成保护凯兰的屏障。
“铂金龙神冕下啊……”
她取出胸口的圣徽对着星空低语：
“请保佑这个固执的小家伙吧……”
（出发时间修改了一下，夜晚突袭对孩子来说不太人道。）
（最近写小说翻规则书belike，为女主翻阅法表的我belike）
我们法师每天要做的四件事：
1 记忆法术
2 自我膨胀
3 自我怀疑
4 鄙视术士（麻瓜邪术师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