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石拳豪迈的笑声能震落树梢的晨露,他的性格如他来到那般豪迈热烈。
专门带来的烈性矮人麦酒“火炉堡的咆哮”让金妮大呼过瘾,不过推荐给罗兰时,他坚决拒绝饮用“可能影响判断的饮品”。
艾莉亚严重怀疑曾经那个高傲的金妮变成现在这样子,石拳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
他还爱向凯兰吹嘘矮人锻造的传奇故事,声音响起时震得凯兰的脑瓜嗡嗡的。
不过他对莉莉格外温柔,会用粗糙的大手笨拙地帮她编小辫子,或者用斧背给她敲开坚硬的坚果,虽说结果往往惨不忍睹。
凯兰和莉莉是队伍里的小太阳。
凯兰会收集各种奇特的植物叶子教莉莉辨识,但莉莉总能瞬间就判断出来,速度居然比跟着师父学了数年的他还快。
没办法,他只好换一个方法,用艾莉亚教他的小戏法让枯叶短暂地发出微光逗她开心。
莉莉其依旧有些怯懦,但在众人的呵护下,笑容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小声地哼唱西尔维奥教的歌谣。
她抱着布偶熊,安静地坐在篝火旁听故事的样子,就能抚平旅途的疲惫。
在这个漫长的旅途中,平淡到乏味是不可避免的。
每当这时,吃瓜夏芮和圣武士的“斗嘴”就成了金妮小队三人日常娱乐项目。
夏芮经常“不经意”地指出罗兰铠甲上沾到的泥点。
“哎呀,圣光老爷,您的光辉被泥土玷污了!”
或者在米拉展示神术时,用一把小匕首玩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刀花,然后“谦虚”地说:
“献丑了献丑了,比不得姐姐运筹帷幄,我就玩玩近身的小把戏。”
罗兰通常以沉默应对,但紧抿的嘴唇和额角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忍耐。
奥列格曾试图用圣骑士的教条反驳夏芮,结果被夏芮用一连串街头俚语和诡辩绕得头晕眼花,败下阵来,惹得金妮哈哈大笑,连艾莉亚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总能精准地踩在罗兰忍耐的边界线上跳舞,既不过分激怒对方,又让对方无可奈何。
对于这支可称得上“支离破碎”的队伍,艾莉亚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静,如同旅途的定海神针——
虽说她有时也承认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这支队伍不是她能应付过来的。
为此,她敏锐地观察着新加入的两个主要不稳定因素:
比如夏芮看似散漫实则机警的每一个小动作。
特别是罗兰。
他那刻板教条下隐藏的、对凯兰近乎偏执的关注。
他总会找机会和凯兰说话,灌输圣光之道和骑士美德,凯兰总是礼貌地听着,但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艾莉亚。
这支队伍整体磨合的情况说实话,以艾莉亚的标准来说可谓是标准的散兵游勇,包括她自己在内,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对每个人都不含偏见。
她对罗兰那种强行灌输的理念非常不感冒,每当罗兰试图“引导”凯兰时,艾莉亚总会适时地给凯兰布置一个药剂学的小难题,或者让他去收集某种特定草药,巧妙地将其支开。
旅途过半,队伍在一片被金色橡树环绕的林间空地扎营。
篝火跳跃,驱散着秋夜的微寒。金妮盘腿坐在地上,用一块油石打磨着她心爱的飞斧和巨剑,锋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夏芮身上。
红发游荡者正盘腿坐在一块苔藓覆盖的圆石上,灵巧的手指翻飞,用一柄锋利的匕首削着一块硬木,一个精巧的木哨雏形已在她手中显现。
莉莉抱着布偶熊,依偎在哈尔身边,碧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芮的手艺,满是好奇。
“喂,红毛丫头!抱歉,不是说你,莉莉。”
金妮的声音打破了篝火旁除了削木声和柴火爆裂声外的宁静,带着她特有的直爽和道歉声:
“老娘挺好奇的。你胆子是铁打的吗?连我们要去捅哪个马蜂窝都不知道,就敢厚着脸皮硬凑上来?不怕这马蜂窝里住的是条龙,喷口火就把你烧成灰?”
她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审视,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夏芮削木哨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刀锋划过木头的轨迹更流畅了几分。
她抬起头,篝火的光芒在她狡黠的金色眼睛里跳跃,像融化的流金。
她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屠龙?哇哦!那佣金可得翻十倍!不,二十倍!”
她夸张地吹了声口哨(手里的木哨还没完工),惹得莉莉咯咯轻笑。
随即,她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
“其实嘛…”
她将半成品的木哨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动作优雅得不像平时的模样。
“蛛丝马迹凑一块儿,拼图也就差不多了。”
她开始掰着手指,声音清脆,逻辑清晰得惊人:
“第一,阵容豪华得离谱。”
“一位深藏不露的精灵‘预言’法师,一位能让整个村子的丰收节都为她喝彩、斧头玩得出神入化的大姐头,一位看谁都想砸成饼、胡子像着了火的矮人狂战士,一位箭术精湛、脸上写满‘我有重大使命’的游侠大叔,(哈尔:‘我不是大叔!’)一位能把石头砸地都唱成诗的吟游诗人,还有……”
说着,她瞥了一眼坐在稍远处、闭目祈祷的罗兰。
“一位恨不得把‘圣光’二字刻在脑门上的板甲骑士老爷和他的铁皮跟班。这种组合,总不会是去乡下参加婚礼吧?”
“第二,时间掐得死紧。”
“从艾斯特拉出来,日夜兼程,连圣光老爷都没时间好好擦他的盔甲了。”
“这么赶,目标若不是重大到刻不容缓……”
说完她耸耸肩,把削好的木哨轻轻吹了一下,发出一个清亮的单音,递给莉莉:
“所以咯,结论?要么是去撬摸个传奇的棺材板找传家宝,当然有‘伟大而又正义’的白骑士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要么就是去找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收‘保护费’……怎么想都比去偷某个富商的珍珠项链刺激多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近乎贪婪的兴奋光芒,那是对冒险本身的渴望,仿佛在品尝一杯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