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在赌场和沙龙的“卓越”表现,西尔维奥为小队带回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暂时缓解了财政危机。
有了这“体面”的进项,连罗兰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至少这钱来得“符合规程”——
即使其中夹杂着吟游诗人的夸大其词和赌桌上的虚张声势。
口袋里有了叮当作响的金币,小队行动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西尔维奥趁机提议前往月冠区,那里是白崖城中精灵文化影响较深的区域,靠近上城区边缘。
“诸位,既然我们暂时不必为黄白之物发愁,何不前往月冠区?”
“那里不仅能找到品质远超码头区粗货的施法材料,特别是稳定性极高的精灵墨水、经过月光祝福的羊皮纸,还有那些蕴含自然魔力的罕见草药和矿物,”
他优雅地指向城市较高的那片区域:
“而且,那里流动的不仅仅是商品,还有信息。”
“精灵的耳朵总是能听到风中传来的、人类集市喧嚣掩盖下的细微声响。”
“或许我们能捕捉到关于‘黑船’、邪教,或是边境紧张局势的另一种视角的只言片语。”
这个提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毕竟,持续在底层摸爬滚打固然能获取情报,但也容易陷入信息的泥潭,偶尔换个环境,从更高层次的视角观察这座城市,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月冠区的景象与码头区和熔炉区截然不同。
这里的建筑多以浅色石材为主,造型轻盈优雅,墙壁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星辰和新月图案,窗棂纤细,阳台往往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盆栽花卉。
街道相对宽敞干净,铺着平整的石板,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令人心宁的熏香以及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行人衣着体面,步伐从容,交谈声也压低了许多。
街道两旁的店铺橱窗明亮,展示着精美的丝绸、细腻的瓷器、装帧考究的书籍、造型各异的乐器,以及大量带有精灵风格的首饰、工艺品和艺术品,价格……
令人咋舌。
西尔维奥步履轻快而自信。
在一家名为“林谷回响”的乐器行里,他征得店主同意后,试弹了一把做工精致的精灵竖琴。
他的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雷鸣”的澎湃叙事,而是真正空灵悠扬、仿佛来自永聚森林深处的传统精灵旋律,立刻吸引了店主和几位路过的精灵顾客驻足聆听。
他随后与店主用流利的精灵语优雅地交谈起来,讨论着木材的年份、琴弦的材质,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种高雅宁静的氛围。
交谈中,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最近城市的异常、港口的紧张气氛,看在同行人士的份上,精灵店主表示确实感到“空气中的不安在积聚”,并提到一些精灵商会近期加强了对货物的检查,尤其警惕来源不明的魔法物品。
哈尔在这里也显得比在其它区域放松了一些。他看着橱窗里展示的、带有熟悉的蔓生花纹和星芒图案的银器,以及悬挂着的、用精灵文字书写诗歌的织锦,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与怅惘。
这模仿的精灵文化勾起了他对家园的记忆,但也更清晰地提醒他此处并非故乡。
金妮对这里的精致和安静感觉有些束手束脚,小声对旁边的石拳嘟囔着:
“东西是挺好看,轻飘飘亮晶晶的,但不够结实,也不够闪亮……砍起人来估计都不带响!还死贵!”
她掂量着橱窗里一把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的精灵细剑,撇了撇嘴。
在巴伦和石拳的影响下,她还是更喜欢码头区那种粗粝、喧闹、充满直接生命力的真实感。
石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对这些“轻飘飘的玩意儿”同样不屑一顾,目光更多是落在建筑石材的切割工艺上。
莉莉则完全被一家精灵甜品店橱窗里展示的五颜六色、造型精巧如同艺术品的糖果和糕点吸引了,碧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小脸上写满了渴望,小手不自觉地拽紧了旁边哈尔的衣角。
凯兰则跟在艾莉亚身边,他察觉到师父进入这个区域后,周身那股本就存在的淡漠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在这里,她反而比在鱼龙混杂的码头区更加警惕和疏远。
他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
夏芮则对一家不起眼的、招牌上画着精密齿轮和发条鸟的店铺产生了浓厚兴趣。
橱窗里展示着几只构造极其复杂、正在自动运转的机械鸣鸟和星空仪。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空中模拟着拆卸动作,显然在琢磨里面的机关原理和锁闭结构,评估着其“挑战性”和“价值”。
就在众人沉浸在不同情绪中,沿着月冠区的主干道前行时,一片被特殊结界笼罩、气氛截然不同的区域出现在前方——
精灵使馆建筑群。
洁白无瑕的月长石建材、缠绕着散发微光活体藤蔓的围墙、精心布置的、遵循古老魔法几何图案的庭院、以及作为核心装饰的、巨大的天然月光石,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辉。
这里是白崖城中精灵主权与力量的象征。
无形的压力下,刚刚略有放松的气氛再次陡然变得微妙而紧绷。
艾莉亚目不斜视,步履平稳地从使馆区开阔的广场边缘快步走过,微微压低兜帽,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普通精灵法师学徒,对政治中心敬而远之。
风中隐约飘来几句压得极低的、用精灵语进行的快速交流碎片,听力超常的艾莉亚和哈尔或许能捕捉到:
“……边境又起冲突,就在昨夜……灰鹰森林哨站……人类巡逻队越界挑衅,箭矢都射到了我们的古树上……”
“……鹰派的那些大人在议会里叫着要给出‘强硬回应’……不能再忍让了……”
听到这里,艾莉亚银色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波澜。
她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斗篷下的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加挺直,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只想尽快离开这片被政治猜忌、战争阴云和无形硝烟所笼罩的是非之地。
其他人也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陡然变化和艾莉亚周身气场的细微转变。
没有人说话,一种默契的凝重笼罩了小队,他们集体加快了步伐,沉默地迅速穿过了精灵使馆区外围那令人窒息的无形边界,将那份沉重如铅的紧张感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