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湿了夏芮的内衫,呼吸也变得急促,如此高强度的攻防让她体力飞速消耗。
……在又一次凶险的交叉格挡中,夏芮用“低语”险险架住主攻者势大力沉的下劈,震得手臂发麻。
同时,“蛇吻”反手试图撩开侧翼袭来的细索,但动作因体力和专注力的双重消耗而慢了半拍。
细索的倒钩“嗤啦”一声刮破了她左臂的皮甲,带出一道血痕!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致命间隙——
咻!
一道冰冷的刀锋如同预判般,精准地划向她腰间系着深蓝色天鹅绒小包的束带!
那动作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刁钻至极,夏芮只觉得腰间一轻,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承载着她所有念想的物件,被无情地挑飞了出去。
“不——!!”
绝望的嘶吼撕裂了喉咙,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夏芮口中吼出来。
她的目光本能地追随着那飞出的蓝色绒布包,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她看到它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撞向了巷子一侧凸起、布满锋利碎石的墙角,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深蓝色的天鹅绒包裹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角上,包裹瞬间破裂,里面一个用白瓷烧制的冰玫瑰小瓶,在撞击下四分五裂。
晶莹的碎片如同冰雹般散落,大部分直接掉进了下方的污水洼里,被污秽的泥浆吞没。
只有几片较大的瓷片,带着那朵用秘银丝线绣成的、象征母亲名字的“冰霜玫瑰”部分的图案,溅落在污水洼边缘肮脏的石板上。
‘母亲最后的遗物……’
‘碎了……’
在她眼前……像垃圾一样被摔碎在污秽里……
这画面狠狠砸在夏芮的心口,绝望和痛苦瞬间淹没了她,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粉碎。
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致命的破空声将她从瞬间的失神中惊醒,但已经太晚了。
另一名杀手如同等待猎物彻底崩溃的毒蛇,抓住了这心神失守的绝对良机,冰冷的短剑带着残忍的精准,狠狠刺进了她因失神而暴露的左肋下方。
剑刃撕裂皮甲,穿透肌肉,冰冷的金属感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呃啊——!”
夏芮发出一声惨哼,身体因剧痛猛地一弓。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深色的皮甲,温热的液体顺着身体汩汩流下。
眩晕感和失血的冰冷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落井当下石,主攻者的短剑带着凄厉的风声,再次直取她的心脏,另一个则狞笑着,短剑刺向她的脖颈!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母亲遗物碎了……我也要死了吗……像垃圾一样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然而,就在这绝望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那个冰冷家族所压抑、又被街头磨砺所点燃的求生欲和刻骨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滚开——!!”
夏芮她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困兽!
她完全放弃了防御和格挡,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所有的愤怒和恨意,都灌注在左右手的武器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疯子般朝着前方两个杀手所在的区域,狠狠地、毫无章法地猛抡过去。
同时,她的左手猛地从腰后摸出一把特制的、混合了闪光尘和辛辣刺激粉末的烟雾弹,看也不看,用染血的手指死命扣开保险,狠狠砸向自己脚下。
刺眼的强光混合着呛人辛辣的烟雾瞬间在狭窄的巷子里爆开,如同一个小型的闪光术和臭云术的结合体。
强光让猝不及防的杀手下意识地偏头,辛辣的粉末更是刺激得他们涕泪横流。
“咳咳!该死!”
杀手的动作瞬间被打乱,攻势稍稍一滞。
就是现在!
夏芮根本不去看攻击是否奏效,也完全不顾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
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她爆发出最后的速度,猛地朝着与“碎瓶与乌鸦”相反的方向——
巷子深处一个堆满废弃木桶的死角发足狂奔。
她的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鲜血在她身后滴落成断断续续的轨迹。
“追!她跑不了!”
杀手愤怒的咆哮和咳嗽声从烟雾中传来。
夏芮扑到那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废弃木桶后面,剧烈的喘息牵扯着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绝望地摸索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指尖在滑腻的青苔和砖缝间划过。
听着身后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和杀手的咒骂,夏芮的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巷口方向——
那散落在污水和石板上的、母亲冰玫瑰瓷瓶的刺眼碎片,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扎进她的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模糊的视线扫过墙角一个被厚重油布覆盖、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凸起物。
那形状……一个通往地下污水渠的检修井盖?
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锈水巷最底层人才知道的、早已废弃的“老鼠道”入口。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退路,夏芮用尽最后的力气,掀开那沾满粘稠污物的油布和井盖。
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烂物和排泄物的恶臭冲天而起。
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下面有多深,听着身后破风声已至,她闭上眼睛,一咬牙,不顾一切地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粘稠而又恶臭无比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她,高度不高,但足以缓冲。
污水呛入口鼻,伤口被肮脏的液体浸泡,传来钻心的刺痛。
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眩晕感,在齐腰深的污水中挣扎着站稳,摸索着渠壁,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和码头排污口相连的方向,在黑暗和恶臭中亡命奔逃。
身后,上方传来杀手愤怒的咒骂,但他们没有跳下来追杀的打算——
这条“老鼠道”复杂且危险重重,没有帮助,身负毒伤,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而他人的帮助?
这么多年来自她师父去世后都是独行者的存在,若是突然间有了助力,且有能力治好这毒伤,那只能说诸神护佑了。
……
夏芮在恶臭与黑暗交织里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烂的气味,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肋下和手臂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冰冷的污水带走体温,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
但比身体痛苦更甚的,是灵魂深处那彻底的空洞和冰冷。
母亲的遗物……碎了。
在她眼前,被摔碎在那肮脏的石角上,碎片混入了污秽的泥水……
什么都没了。
那个小小的瓷瓶,是她与过去、与母亲最后的连接……
现在,它彻底消失了。
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伴随着污水的恶臭,彻底淹没了她。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混合着脸上的污水滚落,无声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