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插曲让离别的气氛更加凝重。
哈尔、石拳与西尔维奥不再多言,只是最后向艾莉亚三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走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莉莉趴在哈尔宽厚的肩膀上,小小的身影努力向后探着,用力地朝着金妮三人的方向挥舞着手臂,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被远处的黑暗吞没……
返回艾斯特拉村的路途,又是在沉闷气氛中展开。
金妮试图用她的蹩脚的笑话打破沉默,但回应她的往往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和林间的空响。
夏芮自顾自的跟了上来,时而像只不安分的猫,在前方探路,时而又溜达到队伍侧面,打量着沿途的地形,时则会落在最后,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存在显得既融入又疏离。
凯兰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骑在马上,大部分时间都低垂着头,要么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冰冷刺骨的龙鳞吊坠,要么反复背诵着药剂配方,手指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勾勒着符文。
艾莉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她选择了沉默。
她没有再出言指导或告诫,银眸时而落在凯兰身上,目光深邃。
只有极偶尔的瞬间,在她无声地递给在休息中途训练过度而肌肉痉挛的凯兰一瓶特效舒缓药水时。
又或者在她在翻阅地图时,看似随意地指出地图上某处靠近海岸线的、标注着古老遗迹符号的区域。
并淡淡提及“那里的地下,或许埋藏着上一个纪元抵抗龙灾的遗产,但也充满了连巨龙都忌惮的古老守卫”时,才会流露出未曾言明的关切与引导。
当艾斯特拉村那熟悉而又带着炊烟与泥土气息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众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这里的平静与祥和,与白崖城的血腥、精灵使馆的焦土、以及北方那未知的风暴相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老杰克村长和村民们早已望眼欲穿,看到四人平安归来,纷纷涌上前,脸上写满了关心与担忧。
“回来了!都回来了!太好了!”
“听说白崖城里出了天大的乱子,又是龙又是火的,都传到这里来了,你们又久久未归。我们这心啊,一直悬着!”
“没事了,老爷子!”
金妮努力挤出笑容,跳下马用力拍了拍老人的背,震得他一阵咳嗽:
“不过是不懂事的小龙,加上一群不开眼的邪教徒,已经被咱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是吧,凯兰?”
她习惯性地寻求附和,试图驱散弥漫在队伍中的沉重。
凯兰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让大伙担心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而又充满关切的面孔,心中却感到一种莫名的隔阂。
他们的世界,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村民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着城里的惊险经历,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好奇。
孩子们则依旧对他的短剑和药剂包充满了兴趣。
艾莉亚只是对老杰克和村民们微微颔首,便径直回到了她那座被橡树守护的宁静小院。
她需要在这里完成最后的准备,也需要……给予凯兰最后一点时间,与这片曾经给予他十二年平凡时光的土地,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接下来的两日,小院变成了一个高效而忙碌的出发基地。
艾莉亚系统地整理着她的次元袋,将分门别类的稀有魔法材料、成品药剂、精心绘制的北部冰原与海域地图、以及她那原本舍不得使用的小金库里的金币妥善存入。
金妮则把她那间混合着铁炭味与皮革香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她觉得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几块品质极佳的磨刀石、一小袋她珍藏的、用于给武器附魔边缘的星铁粉、一整套保养工具、几把她最得意的精钢飞斧、甚至那几瓶矮人烈酒——
全都塞进了那个看起来能装下一个成年人的巨型背囊里。
“这个得带…这个也能用上…嘿!夏芮!别老惦记老子那副秘银嵌丝的内甲!那是救命用的!”
她的吼声时常响彻小院。
夏芮则笑嘻嘻地在她旁边“帮忙”,时而“失手”弄掉一件工具,时而“好奇”地拿起某件小巧的装置研究半天,在金妮的怒视下又灵巧地放回原处。
她偶尔会蹭到艾莉亚身边,状似随意地询问一些关于北方地理、古代遗迹机关或者野兽习性的话题。
凯兰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进行了最后一次清点。
药剂箱里的每一瓶药水都确认了密封与药效。强效治疗药水、解毒剂、精力补充剂、闪光尘、粘滞油……
这些都是生存的底线。他将那套秘银内甲贴身穿好,冰凉的触感紧贴皮肤,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最后,他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那张早已被汗水与无数次展开合拢弄得边缘发毛、字迹模糊的公告——
上面记录着晨星村被“焚爪”戈鲁斯毁灭的真相。
他凝视了片刻,指尖划过“焚爪戈鲁斯”那几个刺眼的单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重新放回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师父那沉静忙碌的身影,看着她那头在秋日阳光下流淌着冰冷辉光的银发,又低头看了看胸前那枚冰冷粗糙的蓝龙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