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１０：１８，己已巳路马路上。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褆邃朝着博雅公寓的方向狂奔，急促的喘息声在胸腔里共鸣。
「塔比出门太久了，我觉得不太对劲，就从窗户的破洞飞出来看看……结果、结果就发现雷芈倒在公寓楼下！」
一人一机一路向前，褆邃的脚步重重砸在混凝土马路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响声。即使理性告诉自己该等状况清楚之后再行动，他仍压不住内心疯狂生长的猜疑。
１０：２２，博雅公寓门口附近。
「哈……哈……」
褆邃远远就看见一头熟悉的粉色中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地，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瘫软着，像是被随意丢弃的人偶。
「雷芈！」
他大喊，声音在街道上迴盪，周围有零星两三个大学生，似乎正在拨打救护车。好友的身影促使褆邃加速，膝盖跪倒在好友身边。
附近没有血迹，衣服上也看不到明显的伤口，雷芈头歪向一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只有胸口微弱而规律地起伏——证明生命仍在持续。
「雷芈，你还好吗？」
见没有外伤，褆邃伸出右手轻拍雷芈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感安心，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救护车还要三到五分钟才会到。」一位戴着毛帽的男生见褆邃认识雷芈而告诉他。
「对了！」褆邃猛地抬头，几缕黑色绿色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塔比呢？」
「我不知道，她下楼之后我就没看到他了。」
褆邃迅速在手背上点按滑动，远见系统投射出通话界面，预设的灰色头像在光影中缓缓旋转。
〔叮咚——叮咚——叮咚——〕
预设铃声一遍遍响起，持续了几十秒。
〔叮咚——叮咚——叮咚——〕
「怎麽不接啊……」
褆邃低声抱怨，指尖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他再度于手臂上操作，打开〈Where is my child?〉。全息投影中浮出学校周边地图，褆邃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显示为预设头像的白色光点上。
离光点最近的位置是生医大楼。虽然还在学校范围内，但离褆邃已有至少跑步三分钟的距离，而且它还在缓慢地，像是一个被线索牵引的风筝。
「那傢伙是要去哪里？越来越往外走了……」褆邃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生医大楼对吧？我去看看！」幸依升起就要离开。
「等等，幸依，我也——」
「嗯……呃……」
雷芈忽然发出微弱的呻吟，瞬间拉回褆邃的注意力，褆邃瞪大眼睛：「雷芈！你没事吧？」
「褆邃……」雷芈半睁开眼，声音细如丝线。
（太好了⋯⋯。）
「雷芈，你怎麽了！」
「⋯⋯，我⋯⋯我⋯⋯不伊⋯⋯伊伊。」
雷芈的嘴唇嚅动着，吐出的音节却破碎不堪，意义模糊，像是意识被困在浓雾之中，无法组织出清晰的语句。
褆邃快速抬起眼，警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那几个同样关切的大学生。他们脸上写着担忧和不知所措，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旁观者，似乎无害。
「等等救护车就来了，塔比也不见了，我先去找塔比。」
褆邃的袖子传来了轻微的阻力，是雷芈。
「不要……去……」
那与其说是抓，不如说只是几根手指虚软地搭着，像即将枯萎的细藤挂在树干。
「难道又是那些傢伙？」褆邃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扬起，混合着焦急、愤怒，以及一丝对重演噩梦的恐惧。
「不要去……很危险的……」
「雷芈，他们的目标是塔比，我不能不去——」
「褆邃……陪，我……拜託……」雷芈的声音细如游丝，却牢牢绊住了褆邃的脚步，彷彿他拉着的不是衣袖，而是褆邃心中那架剧烈摇摆的天平一端。
「⋯⋯」
「……我陪你，」
「等到救护车来。至少先让我打个电话，我得找人帮忙去找塔比。」
见雷芈没有再回应，手指微微松开了些许，褆邃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他走到几步之外，手指在远见系统的通讯界面上快速滑动，指尖悬停在某个名字之上，犹豫了片刻，最终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用力按下了通话键。
〔嘟——〕
「褆邃啊，你好。」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了起来，卡歪雅的声音透过通讯系统传来，冷静专业一如既往。
「你好，卡歪雅小姐，我们似乎又遭遇袭击了。」
「是啊⋯⋯。」
「⋯⋯具体位置是？」
「博雅公寓，常春四路一段31号。」
「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
没有多馀的寒暄，通讯被利落切断。
（这样应该就够了⋯⋯）
（⋯⋯）
（我还能做些什麽？）
不安早已如墨滴入清水般迅速晕染开来。每一秒的停滞只会加大紧张，而只有不断思考行动，才能压制紧张。褆邃再次打开通讯录，寻找着能让自己安心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