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樨市郊区,10:45
每一次瞬移落地,几人都会在陌生地点短暂停顿,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然后再次消失,切换到下一个可能的地方。
铎宾感到先前被叮咬的地方越发灼痛,身体也逐渐松软无力。
(一定是那些蜜蜂搞的鬼,该死,怎麽越来越痛了……)
「Pinky,你人在哪啊?」铎宾用手半摀住嘴巴,尽可能地用气音和 Pinky 通话。
「我吗?在家里啊~」Pinky 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贯的狡黠笑意。
「我们这边有点需要人手。」
「可是我现在抽不开身子欸?」
「你在干嘛?」
「我在进行佧勀山盐岩晶体能量导入呢,这可是很难预约到的疗程呢~」
铎宾沉默了一阵,轻轻吸了口气才开口:「那你大约还需要多久?」
「可能⋯⋯再十五分钟?」
「再说,一个好的保镖,应该要学会自力更生才对。」
(找他帮忙真是个错误。),铎宾在心中咬牙切齿,然而已无回嘴的力气。
「对了,记得每台车都要仔细看喔~说不定在车里呢~」
Pinky的口气如同她是付钱的老闆,正在教导自己迟钝的员工,铎宾火大地咬着牙,将注意力放回寻找可疑人物上。
「对了铎宾,」,褆邃突然开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麽看起来那麽痛苦?」
「刚刚被不知道哪来的虫子咬了⋯⋯。」
「虫?」
铎宾勉强抬起手,露出手背上两个微小的圆形伤痂,没有红肿发炎。
「虽然没有发炎,但是痛得不得了。」
「你们看!那是什麽?」
幸依突然指向远方——远处的大楼闪烁着光点,那光点毫无规律地在楼宇间以大约两到三秒一次的频率闪灭。光点明显,然而不知是刚才的角度无法看见,还是对方变换了位置,直到此刻才被几人察觉。
幸依迅速调整镜头焦距,机械运转声细微却清晰,将远处画面拉近。
虽然距离仍然遥远,画质也因烟尘及火光而有些模糊,但那个被扛在肩上的小小身影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紫罗兰色外套——那是他的高中运动服外套。
「塔比!」
「什麽?!」
几人的注意力全被幸依吸引,铎宾大喊:「全部人靠近我!」
铎宾强撑着虚软的身体,用两隻手紧紧抱住褆邃和幸依。
「呜呃!」「哇!」
「向前九百⋯⋯一千两百?」
铎宾已经开始神智不清,眼睛也难以对焦,吃力地估算着距离。褆邃的馀光则捕捉到了一抹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色彩,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等等⋯⋯那不是?)
「向前一千两百公尺!」
褆邃猛地想扭头看清她的脸,但视野已经踏上冰冷的屋顶,强风夹杂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那金发女人单肩扛着失去意识的塔比,她的另一隻手竟抱着一具庞大的火箭筒,那粗重的金属炮管与她纤细的身形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违背了所有常理,让人不禁怀疑那武器是否是某种轻若无物的幻象。
金发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气压的变化。她甚至没有完全回头,只是极快地侧过脸,发出一声极其短促而轻蔑的「嘁·」,随后她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轰——!〕
火箭筒的尾部猛地爆出巨大的火焰和滚滚浓烟,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裂空气。强大的后座力非但没有将她向后推倒,反而成了她跃升的助力。只见她藉着这股狂暴的反冲力,如同被无形的巨掌向斜上方猛地一拍,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冲天而起,瞬间拉开了与地面追兵的距离,身影没入被烟尘略微模糊的空中。
「那是什麽招式啊?」幸依的虚拟分身嘴巴夸张地张大。
看着再度远去的人影,铎宾咬牙再次发动瞬移。
然而,在这紧张的追逐中,褆邃的思绪却滞后了,脑袋如同讯号不好的影片般卡在那个画面。
(梦⋯⋯乃⋯⋯?)
在那正常不过的人行道上,一个身影背对着疾步离去。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一头流泻着夕阳色泽的橘色长发在她身后扬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网路上并不缺乏同样的状况,也不缺既视感、预知梦等解释,但那身影真实地不真实,以至于褆邃没办法只是简单地当成是看错了。
(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褆邃就这样深陷在脑内风暴中。
(奇怪?怎麽好像突然改方向了?)
与两人的恍惚不同,幸依在一次次的瞬移中,察觉金发女人的轨道正细微向右偏移,每次跃进都更偏一些。,如同光一次次地照入稜镜。
就在铎宾又一次落地的瞬间——
一道黑影猝然从树后袭出,一拳重击铎宾头部!精神不济的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就软倒昏迷。
看着在视线中倾斜的脑袋,幸依立即脱离铎宾,控制磁悬浮引擎全开,企图继续追击女人。幸依向上看去,那是漆黑的砲口,幸依竭力——
〔轰!〕
火箭弹在空中爆炸,残骸一边旋转、一边随着黑烟坠落。
两位同伴都在几秒内倒地不起,褆邃才刚从思考中脱离回到现实中,那个黑发男人以惊人的气势逼近褆邃——
〔滋滋滋〕
白色浮游炮从残骸中弹出,两条雷射射向黑发男人!但他如一条蛇般以诡异扭曲、闪避,所有攻击皆落空。
「为什麽射不中啊!」幸依气急败坏地说着。
「幸依!你还好吗?!」
「还可以!但是暂时不能提供飞到空中了⋯…」
眼前的局面堪称毁灭性的溃败,褆邃也有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的自知之明了。
与下方的狼狈对比的是,不远处高楼顶上,一人正透过望远镜冷静观察战局。
「果然在这里。」Pinky 扬起嘴角,「换作是我,就会让无人机跟着自己走……对方果然不敢赌呢~聪明人的思路最好猜了。」
Pinky慵懒地握着黑色双筒望远镜,透过望远镜中黑发男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跑着逼近浮游雷射炮,就在他伸手快抓到的那瞬间,褆邃右拳紧握,炽热的火星包裹住他的拳头,狠狠砸向黑发男人的后脑!
黑发男人彷彿脑后长眼,在千钧一发之际毫无预兆地拧转上半身,左臂如同没有骨头的鞭子般向后迅猛横扫!他的手肘精准且狠戾地重击在褆邃的太阳穴侧面。褆邃的瞬间失去平衡,跌倒了地上,幸依则即时控制浮游砲围住倒地的褆邃。
「喔?跟我一样的替身能力吗?」Pinky挑起眉毛,兴味盎然地低语。
那男人看了一眼浮游砲,以诡异姿势躲开了所有雷射,将手伸向浮游砲,毫无察觉一隻纸青蛙悄无声息地从男人背后跳近。
突然,男人动作骤然一顿!伸向浮游炮的手硬生生刹住,毫不犹豫地放弃近在咫尺的目标,下一秒,他整个身体以脚跟为轴,毫无预兆地向侧面猛地旋转,并向前疾射!
〔轰!!!〕
他猛然回头,那男子则是惊讶地看着爆炸处。
「看起来不是呢,更像是⋯⋯预知未来?大约1.5秒?」Pinky的口气就像是在玩 「那空间限制呢?」
趁这一瞬间,幸依就操控他的浮游砲向高空飞起。那男人也注意到了浮游砲变得触不可及,果断向着褆邃冲去。
褆邃将重心放低,双手前伸,摆出随时都能喷出火焰的防守架式,那男人则是幅度极大地向前,褆邃眼看男生向前而向前喷射火焰,男人突然单腿一蹬,折返向前跑以釐米之差躲开了火焰。
褆邃可不给男人躲开的机会,看到男人跑走后他立刻追去。
Pinky的她想进一步试探,除了刚刚那隻纸青蛙外还预先安排了许多其他的纸青蛙于周围,两人追逐的路上就有着几隻。与刚刚不同,黑发男子正在主动远地和纸青蛙保持距离,若不是刚刚的爆炸,或许黑发男子不会将纸青蛙看在眼里。
「啊——无法测试啊,那傢伙注意到情书了。」
亚毫米级薄型人造肌肉,这个技术是十技科技的其中一项专利。Pinky使用高氮量的硝化纤维纸张,并安装上薄型人造肌肉,才製造成他经常用的爆炸纸片——情书。
由于褆邃双手前伸的姿势,两人的距离越发加大,褆邃收起火焰,火苗尚未消散,黑发男子却像是知道时间点般回头,在褆邃尚未反应过来的时间内肌肉蓄力,自下而上猛击褆邃的下颚,冲击震盪到了前庭系统,褆邃像是骨头被抽走般晕了过去。
「这两个人真是逊啊,才撑一下就倒了,害我没办法摸清对方的底细。」Pinky 轻叹一声。
只见那男人看着倒下的褆邃,竟转身而去,向着昏迷的铎宾。
「等等⋯⋯补刀?!现在的反派这麽卷的吗?」Pinky命令所有藏起来的、显现出来的纸青蛙,围住了昏迷的铎宾。黑发男人眼见纸青蛙,停下攻势,不敢贸然靠近。
就在此时,数辆黑色 eVTOL 突然驶近,尚未停稳,数名身穿白色战斗背心的特工已迅速落地,举起电击枪包围黑发男人。
「喔?没想到的状况。」Pinky 挑眉。
〔啪!啪!啪!〕
密集的电击镖射向黑发男人,快如虫群!但他总能提前预判射击动作,敏捷闪避——唯独一发擦过他身侧,爆出电弧!
「啪滋!」
男人身体一僵,但很快恢復平衡。
(招架不住了吧?我就不信你在雨中能躲开每一滴雨。)
然而Pinky注意到,男子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稍远一名特工身上。
「他在看什麽?」
她仔细望去——那名特工并无特别,一样的装具、一样的武器,只是站的位置稍远。
「站的位置?」
远处的特工射出一镖,镖擦过,动作终于出现紊乱。
「喔!有效范围大约四到五个手臂长?厉害嘛,特工们。」
如此高速的飞镖,正常根本无法透过反应力闪避,站远处的特工提示了他,男子能躲开,无非是靠预知范围内持枪者的动作。
「但即使知道弱点,怎麽击败他又是另一个问题……」
Pinky能想到的唯有饱和攻击,但这势必会将学校打得千疮百孔——事后能不能用钱压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几个特工撑着点啊,别像电影龙套一样挨几拳就倒。」Pinky 咬紧牙关,握紧望远镜,如同观看一场紧张的球赛,默默为自己下注的一方绷紧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