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沉入黑暗，这次的黑暗里，全是血肉模糊的画面和令人作呕的黏液味。
“呃啊！”
白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湿了睡衣，胸口还残留着被撕裂的错觉。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扫过熟悉的宿舍天花板，手里还攥着被汗水浸湿的床单。
不是飞船，不是装甲，也不是怪物，她回到了咖啡厅的宿舍里。
少女起身以后立刻感到一阵恶心，无视了旁边闪闪发光的玩偶，急忙向着客厅的厕所冲去。
卫生间的瓷砖还带着凌晨的凉意，白楮扶着洗手台，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还没褪去。
她撑着冰凉的台面，额头抵着镜子，看着镜中脸色惨白、头发被冷汗黏在脸颊的自己，喉咙里又一阵发紧，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没有实质的东西吐出，只有酸涩的胆汁味漫上舌尖，可那被生吞活剥的剧痛却像刻进了骨髓
肩膀被撕裂的触感、黏液裹住皮肤的湿滑、甚至怪物牙齿刮过骨头的钝痛，都真实得让她浑身发颤。
直到现在，她的左肩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幻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还嵌在肉里。
“慢点吐，别把胃给呕出来了。”
玩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关切。白楮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到那个巨大的长条的丑萌丑萌的玩偶正用触手端着一杯温水，慢悠悠地走进来。
触手轻轻把杯子递到她面前，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洗手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白楮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水的温度，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些。她仰头猛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像是在安抚躁动的肠胃。
直到杯子见了底，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复，恶心感也终于褪去大半。
“刚才……到底是什么？”她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声音还有点发哑。明明知道是权能引发的体验，可那种真实的死亡感，还是让她心有余悸，“真的不是梦吗？”
“当然不是。”玩偶把空杯子放在台面上，荧光斑点闪烁着，像是在认真思考，“那里面的画面，有一部分是遗骨主人的真实经历。”
“准确说，是遗骨承载的‘事象记录’。你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你和那位虚境神明签了契约，这是契约赋予的能力，能让过去发生的事以体验的形式重演。”
它顿了顿，补充道：“诸星联的科学官管这叫‘读取事象记录’，听起来挺玄乎，其实就是把遗骨里封存的源质记忆，转化成你能感知的场景。”
“读取事象记录……”白楮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想起刚才的痛苦，忍不住吐槽，“我还以为能解锁个牛逼的大招，结果就体验了一把被怪物生吞？”
“别急，这可是非常好的锻炼源质的能力，其它解脱者想要还求之不得呢。”玩偶打断了白楮的吐槽，用触手对白楮的额头指指点点。
“可这提升源质的方式也太费命了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玩偶用湿巾为她擦了擦汗，“抛开生存难度不谈，你这次的收获可不小。”
“你的源质和精神力，至少比之前强了三成。要知道，一般的白板解脱者想提升这么多，至少得苦练半个月，而你甚至花了不到一小时。”
白楮愣了愣，下意识地感知体内的力量。好像咱是强了那么一些？
“那艘船的记录……有点颠覆我的认知。”
白楮在此时才有余力想起日志里的星舰、机械帝国、生体战舰，这些远超她认知里的科技的东西，这本该让她震惊，可她却异常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还为那位记录日志的船员感到惋惜。
“那个写日志的人，还有那个叫肯特的年轻人……他们到最后都没能回家啊。”
白楮的目光落在玩偶随手放在台面上的遗骨上，灰白色的遗骨，表面的暗红纹路还泛着微弱的光。
“现在，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就只剩这一块人骨吗。”
“不对哦。”玩偶突然打断她，荧光斑点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这真的是人类的骨头吗？”
白楮低头看向那截遗骨。确实，它比正常人类的脊骨小了一圈，形状虽然相似，却带着某种非人的精致感，边缘的纹路也更像是某种野兽的骨骼，而非人类。
“不是人类的？难道是……那些怪物的？”她想起梦里那些胶皮皮肤、狗脸獠牙的怪物。
“某种意义上，你猜对了一半。”玩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可你刚才读取的，明明是人类船员的记录”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怪物的遗骨里，会有人类的记忆？
白楮的心猛地一跳。
对啊，这不合逻辑。如果遗骨属于怪物，那记录应该是怪物的视角，可她刚才看到的，分明是人类舰员的经历，甚至还附身到了那位舰员的躯体里。
她看着玩偶平静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后背泛起一层冷汗：“难道……那位舰员，变成了怪物？”
玩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楮瞬间想起梦里那些围堵她的怪物——它们的蹄子、爪子、胶皮皮肤，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如果那些怪物，都是曾经的船员变异而成的……那艘船，到底遭遇了什么？
玩偶在白楮第一次遇到怪物时科普的小知识突然再度涌上脑海，令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灵能畸变吗？”她拿起那截遗骨，指尖触到冰凉的骨头，只觉得一阵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把活生生的人，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了，却还是有点不适应。”
“所以说，让你一上来就体验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了，难度也有点太高了。”玩偶叹了口气，荧光斑点里带着点怜悯。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遗骨可用，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它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件事：这块遗骨，其实不是你附身的那位舰员变的怪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