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楮靠在生物肌理的墙壁上，警惕地盯着门口。Vir还在不断传来舰船各处的神经信号，处理这各个器官组织中的情报。
有的地方传来船员的痛苦呻吟，有的地方是生体组织溃烂的“滋滋”声，那是其他休眠船员被免疫系统排斥，陷入神经过载的信号。
这艘船正在从内部腐烂。
“吱呀——”
舰长室的门被推开，莉娜穿着工程师制服跑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舰长！您没事吧？不知道为什么布巴斯提斯她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局势已经扩散到三层了，我们得去应急舱进行处理！”
白楮刚要迈步，体内的恶意感知突然疯狂预警。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背后袭来，从她从未预料到的位置袭来。
不，或许是这副身体的本能下意识的拒绝了这个可能。
她下意识地向侧面扑倒，几乎是同时，一道淡蓝色的电磁光束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击中身后的墙面。
光束落在生物肌理上，瞬间蒸发掉一小层角质，留下淡白色的灼痕。
可没等痕迹凝固，墙面就蠕动着生出新的组织，将痕迹彻底消除，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要躲？”莉娜站直身体，脸上的焦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明明您很快就能得到解脱了，舰长。”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楮握着将叉铃反杀对准莉娜，将漆黑的灵能注入其中，心脏狂跳。
莉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盒，递到她面前：“打开，把里面的泽洛吃了，你就知道答案了。”
白楮看着那个盒子，巴斯特的本能里告诉她，莉娜•夏甲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帝国，绝无可能背叛。
反正咱在这里死了还能再读档一次，就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经过短暂的思索，白楮最终还是选择接过盒子盒子。油纸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腥甜扑面而来。
这玩意咱是不是吃过？
将疑惑抛在脑后，白楮仰头将粉末倒进嘴里，粉末入口即化，带着点金属的涩味。可下一秒，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视野开始扭曲变形——
原本淡粉色的舰船墙壁，突然剥落掉表层的银灰角质，露出底下溃烂的肉粉色基底。
墨绿和暗红的畸变组织像藤蔓般疯长，缠绕着舱顶的管道，透明的蝉翼状薄膜从裂缝里钻出来，上面挂着脓状的粘液，风一吹就滴答作响。
偶尔有骨刺从墙面凸起，尖端裹着搏动的血管，像裸露在外的心脏，每跳一下都溅出细小的血珠。
面前的莉娜也变了，她的皮肤从脖颈处开始开裂，裂缝里钻出淡蓝色的菌丝，像发光的蛛网.
脸扭曲成如同鬣狗一般的模样，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带着倒钩的尖牙，唾液混合着绿色的粘液滴在地上。
双手变成了覆盖着黑甲的利爪，指尖还沾着新鲜的血肉，显然是刚刚渴饮过生命。
“这……这是什么？”白楮的声音发颤，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原本的人类手掌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莉娜相似的利爪，指甲泛着冷光，掌心还残留着灵能污染的淡绿纹路。
“我们早就被污染了，舰长。”莉娜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跃迁引擎受损后，我们在星界遗迹附近遭遇了■■■■■。”
“祂仅仅只是路过，就像是酒足饭饱后来到公园散步那么自然，却导致了全船98%的船员都被感染——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我。”
她抬起利爪，指了指身后的虚拟屏幕，上面突然弹出一段隐藏录像：画面里，莉娜穿着纯白的长袍，手里握着一本烫金的古书，正在尝试给陷入畸变状态的船员做祷告。
“很抱歉向您隐瞒了随军神甫的身份，但这一切早已无力回天。”她的语气突然肃穆起来，“舰长的职责是守护舰船，而神甫的职责，便是确保所有人对于帝国的忠诚。”
“很显然，我等已经无法为帝国效忠了。”
白楮的瞳孔骤然收缩。
“授权修复程序以注入外来生物质，可以引发过量炎症，在特定引导下甚至可以导致自身系统崩溃。”
“应急休眠固然可以减少舰船物资消耗，但也可以便利于我锁死维生系统。”莉娜的利爪划过墙面，留下深深的划痕。
“现在，舰船的生体脊柱已经被免疫系统攻击得濒临失控，不出十分钟，整个布巴斯提斯就会自我瓦解，所有被污染的生物质都会化为宇宙尘埃。”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莉娜的诉说，白楮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是食用过量泽洛的副作用？
她看着白楮因泽洛产生的后劲而不断干呕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举起了腰间的电磁炮：“抱歉，舰长。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污染扩散到帝国疆域。”
电磁炮的蓝光亮起，白楮想躲，身体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砰”的一声，光束击中她的头颅，没有疼痛，只有瞬间的失重感。
她的意识开始脱离巴斯特的身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莉娜将电磁炮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扣下扳机，嘴里喃喃着：“为了帝国……”
枪声在舰长室里回荡，带着悲壮的回响。
随着巴斯特和莉娜的死亡，舰船上所有被污染的生物质开始融合：船员的残魂、布巴斯提斯的核心、以及一大块漆黑的灵能……
这些碎片在宇宙中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黑影，外层裹着溃烂的肉膜，内层是无数闪烁的灵能光点，像被困在黑暗里的星星。
【腐化灵体•布巴斯提斯•巴斯特】
——一个承载着战舰意志与船员漂泊无定的灵魂的怪物，在冰冷的宇宙中诞生了。
白楮的意识在这团黑影成型的瞬间，被猛地拽回现实。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衣服，胸口还残留着被电磁炮击中的幻觉痛感。宿舍里的灯光亮着，小黑正蜷在她的脚边睡觉。
玩偶的荧光斑点在旁边闪烁，带着点装模作样：“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好整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