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希雫在白合的带领下,正式开始了她在“小红园”的生活。
“喏,签了它。”
白合随手丢过来一卷羊皮纸。希雫下意识地接住,展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入队协议。羊皮纸的质地细腻而坚韧,边缘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她从未见过的纹章。的文字是用一种古老的、带着魔法力量的墨水书写的,字迹优雅而锐利。整个契约的风格,让她立刻想起了曾在图书馆古籍中读到的、关于贵族之间用以约束彼此的家族契约。
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签的。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白合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微笑,“放心,你这种除了治疗术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条款很简单,你提供医疗,我们保你小命,顺便管饭。签个字而已,别磨蹭。”
希雫看着契约末尾那需要用鲜血签名的印记,犹豫了一下,还是用随身携带的治疗小刀划破指尖,将自己血红的签名按了上去。在她签下的瞬间,契约上的银色纹章微微一亮,随即隐去。一股无形的联系,似乎在她和这个名为“小红园”的组织之间建立了。
“很好,欢迎上贼船,新来的。”白合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是时候看看你这块‘附赠品’到底值不值回票价了。跟我来。”
白合带着希雫穿过营地。营地不大,但井然有序,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她看到了那个救她时如同旋风般的菲林亚猫少女正在保养她的双刃,也看到了那个鲁珀狼人壮汉在修理一台看起来像是蒸汽发电机的机器。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气氛严肃而高效。
他们来到了一个较大的帐篷前,这里是营地的医疗室。
一进去,一股浓烈的草药和消毒剂混合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三四个伤员,一个佩洛族的战士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抓伤,伤口周围泛着不祥的灰黑色;另一个蜥蜴亚人的侦察兵小腿被腐蚀掉了一块肉,正咬着牙忍受痛苦。
“他们是在上次的物资搜寻任务中受的伤。”白合言简意赅地介绍道,“常规药物只能勉强抑制伤口恶化,但无法根除死秽的侵蚀。现在,看你的了,医疗师小姐。”
希雫没有多言,她放下背包,走到那名佩洛战士身边。她伸出双手,悬停在伤口上方,闭上眼睛。柔和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淡蓝色光芒从她掌心亮起,缓缓注入伤口。
在圣洁的光芒下,那灰黑色的死气如同冰雪般消融,狰狞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佩洛战士原本因剧痛而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
希雫依次为所有伤员进行了治疗。她的魔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处理这些伤势依然游刃有余。当她完成最后一次治疗,有些疲惫地直起身时,整个医疗室的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惊讶和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认为我这样真能够净化死秽……我只是把伤口的死秽转移并扩散到身体外表,无法根除它,它随时可能复发,但至少能安稳几个星期,除非马上又让死秽触及到伤口。”希雫严肃地告诫他们。
就在这时,昨天那个佩洛壮汉,沃尔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队长。”他直接走到白合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回声3号小队’……失联超过48小时了。按照规定,可以确定……全员阵亡。”
白合脸上的那一丝轻松和戏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脸庞仿佛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血红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整个帐篷的气氛都为之一滞。
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期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那是一种希雫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悲伤。
随后,白合缓缓抬起手,手心向上。空气中泛起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一本巴掌大小、被黑色皮革包裹的硬壳小本子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翻开本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希雫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白合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那支笔,一笔一划地,极其郑重地在本子的空白处写下了几个新的名字。她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写完后,她合上本子,那股冰冷的气息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是什么?”希雫忍不住轻声问道。
白合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她没有隐瞒,而是将那个小本子递了过去。
“悼亡名录。”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了平时的毒舌,“每一个为小红园死去的成员,他们的名字都会被记在上面。不管他生前是贵族、是乞丐、是人类还是亚人,只要是我们的同伴,就会在这里留下最后的位置。”
希雫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小册子,翻开一页。上面记录着名字,籍贯,以及简短的死因。
“格罗姆·铁须,矮人,死于黑森林的秽鬼潮。” “莉安,菲林族,死于掩护同伴撤退。” “无名氏,人类,死于守护营地,后面……还有很多……”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名字古怪的组织,是用这种方式,来铭记和尊重每一个逝去的同伴。
她将本子还给白合,心中五味杂陈。
“白合……”
“我没事,希雫……等下跟我过来……我们接着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