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板贪婪地汲取着程丽洁残存的体温。特蕾莎(恰托)那终结性的一拳,裹挟着非人的巨力,如同攻城锤般精准轰击在她的左胸心脏位置。
**“咚——!!!”**
那声音沉闷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响,不是响在耳畔,而是直接在胸腔内部炸开!程丽洁的瞳孔骤然扩散到极致,里面所有不屈的光芒、愤怒的火焰、求生的意志,都在这一刹那被无情地碾碎、冻结。身体像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弓起一个骇人的弧度,仿佛要将脊柱折断!紧接着,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和她自己破碎的衣襟上,也染红了恰托冰冷的靴尖。
弓起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软泥,重重地瘫软下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意识并非完全湮灭,而是坠入一片混沌、失重的虚无。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破碎的影像和声音在疯狂交织。
忽然,三个模糊的身影在她面前逐渐清晰,如同站在一个无形的舞台上。
童年程丽洁(约7岁):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堂哥的遗物改小),小脸脏兮兮却眼神晶亮,攥着小拳头,对着虚空大声宣誓:“我一定要成为和哥哥一样的大英雄!打跑所有坏人!”
少年程丽洁(军校时期,约18岁): 一身笔挺但磨损的训练服,脸上带着不服输的倔强,眼神锐利如刀。她抱着手臂,冷冷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喂,就这么倒在这里,像条死狗?不憋屈吗?你的骄傲呢?你的刀锋呢?”
青年程丽洁(当下):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眼神空洞而疲惫。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自己”,一言不发,仿佛所有的力气和言语都已耗尽。
就在这时,舞台中央的“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的正是刚才那屈辱的一幕:她被特蕾莎随手一推,像个破败的玩偶般向后仰倒,双腿高高翘起,膝盖几乎贴胸,臀部毫无遮掩地对着天空,僵硬地维持着那个羞耻的姿态好几秒,才无力地落下…
青年程丽洁看着画面,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古怪的、近乎自嘲的尴尬。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下方,用一种近乎吐槽的语气喃喃道:“唔……之前没发现…从这个角度看…我的屁股…还挺翘的?难怪老被林敏那几个家伙调侃‘程大屁股’…” 荒诞的念头在濒死的意识里一闪而过,带着一丝苦涩的黑色幽默。
舞台的画面陡然切换。不再是屈辱的当下,而是军校靶场炽热的午后阳光。
严厉的教官**刘叔**(刘建国的父亲,也是程丽洁的启蒙恩师之一)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庞占据了整个视野。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少年程丽洁的肩膀上,眼神锐利如鹰,声音洪亮如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灼:
**“丫头!枪打得准是本事!靶场十环是本事!特训竞赛你拔尖也是本事!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程丽洁濒死的意识深处:
**“你这性子…太躁!太急!太想证明自己!不懂得藏锋!不懂得收敛你那把时刻都想捅出去的刀子!”**
**“战场,不是靶场!真遇上那些狡猾如狐、狠毒如蛇的敌人,你这份压不住的急躁和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就是你最大的破绽!会要命的!!”**
最后那句“会要命的!!”,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青年程丽洁空洞的心口。她看着靶场上那个因为被训斥而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的少年自己,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是啊…会要命的…刘叔,你说对了…
**(3) 残躯的重量:**
舞台的光影再次扭曲变幻,化作一张张冰冷、触目惊心的**全息医疗报告单**,带着刺耳的仪器蜂鸣声,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 **【肩部】**:肩胛骨陈旧性错位(未完全复位);胸腔内残留**3枚**微小子弹破片(邻近心肺,高风险)。
【腰部】**:脊椎L3-L4、L4-L5节段严重侧弯;腰椎间盘**多处**突出、膨出;神经压迫显著,**瘫痪风险指数:高危(85%)**。
* **【盆骨/髋部】**:右侧骨盆**位移**;左侧骨盆**轻微碎裂**;**细微但不可吸收的碎骨片(>5mm)** 卡入右侧大腿根部关节腔及软组织,造成持续性炎症及功能障碍。
画面中浮现出从非洲回来后,她与主治医师的对话:
医生(指着全息影像,语气沉重):“程女士,这不是简单的疗养能解决的问题!这些创伤,尤其是骨骼和神经的损伤,很多是不可逆的!它们会伴随你一生,严重影响你的行动能力甚至…”
青年程丽洁(当时的影像,脸色苍白但眼神倔强)打断他:“那…给我安排最顶级的**全域疗养**,用最好的药,做最贵的复健,时间不是问题…”
医生(无奈摇头,加重语气):“我再说一次!这不是钱和疗养的问题!有些创伤,是**不可逆**的!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承受高强度作战的身体了!强行继续,后果不堪设想!”
青年程丽洁(沉默片刻,眼神黯淡下去,低声):“我知道…”
(4) 放不下的牵挂:
所有的报告单、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影像都在瞬间碎裂、消散。无边的黑暗再次涌来,但这一次,黑暗的中心,亮起了一点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
光晕中,是女儿周璐那张稚嫩、纯净的小脸。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依恋,无声地呼唤着:“妈妈…”
这张小小的脸,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缓缓靠近程丽洁濒临熄灭的意识核心,试图与其重叠、融合,给予温暖和牵引。
然而,就在即将重叠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排斥力骤然产生!璐璐的小脸被推开、扭曲、变形…
紧接着,在那微弱光芒的边缘,一个全新的、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身形矫健而充满力量感(虽然比程丽洁自己略显娇小),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战术服,背对着程丽洁,站在一片未知的光影之中。她的姿态挺拔而坚定,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程丽洁的意识茫然地看着这个背影。
陌生…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
这是谁?璐璐…长大后的样子吗?* 一个微弱的念头闪过。但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和冰冷吞没。
冰冷的现实世界。救援人员终于破开了重重障碍,冲进了这片如同地狱的战场。
“发现目标!女性!生命体征…我的天!!” 冲在最前的队员看到程丽洁的惨状和身下那滩刺目的鲜血,声音都变了调。
“快!心肺复苏!肾上腺素准备!” 经验丰富的队长嘶吼着。
队员迅速将程丽洁放平,撕开她胸口的衣物,露出那可怕的、微微凹陷的拳印。专业而有力的胸外按压立刻开始。
“一!二!三!四!…” 计数声伴随着按压的闷响,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针头刺入静脉,强效的肾上腺素被推入,试图强行唤醒那沉寂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按压持续着,汗水浸透了救援队员的额头。监测生命体征的便携仪器屏幕上,代表心电图的线条,依旧是一条冰冷、笔直、毫无起伏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