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吧？”周瑾宸说，“这墨梅箭的威力，可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多了！这箭中有箭，它会顺着你的血液流遍你的全身，停驻在一百零八个要穴之中。假使不把这牛毛还细的小箭吸出来，轻则残废，重则身亡！”
“不过你不用害怕。”他说着，翻开布包，“我会用千年磁石，把它给吸出来！”
“这样。”
“怎么？”周瑾宸望着她反应平淡的脸，“你不相信我？”
“现在除了相信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武明暄道，“动手吧。”
她就是不相信我！
周瑾宸的心里忽地有了股气，他自我证明般地拿起了那块漆黑的磁石，就想往武明暄的伤口凑近过去。
“慢着。”武明暄抬手制止它，“你确定那些箭不会全都堵在伤口前？”
周瑾宸愣了愣，抬眼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她解开绷带。
他的脸上唰地变红，一声不吭地来到她的左边。
“动作轻点，”武明暄说，“不然我会闹的。”
周瑾宸僵硬地点头，尽可能缓慢地把绷带解开，使得那存在于肩侧的血洞，露了出来。
“可能会痛。”他拿起千年磁石，“你忍一忍。”
磁石才一靠近伤口，就微微地泛起了一层蓝色光晕，如同存在电流般地呼唤着伤口深处。周瑾宸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细小的箭矢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只是看了半天，也仅仅略微勾勒出了一点。
千年磁石上的光晕缓缓褪去、消失，这说明武明暄的身体里已经不再存有箭矢。周瑾宸放下举酸了的胳膊，这才忽地反应过来，武明暄在整个取箭的过程之中，似乎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不科学。
周瑾宸疑惑：“你不痛吗？”
武明暄答得云淡风轻：“也没什么。”
“哦——”
望着她额角生出的细汗，周瑾宸拉长了音。
“说实话，中了墨梅箭还能活着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把药粉倒在伤处，接着又仔细地把绷带缠好，武明暄的呼吸沉了一下，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
“你到底是谁？”
“我叫周瑾宸。”
“你以前认识我？”
“打我有记忆起，就没出过通天城。”周瑾宸问，“你觉得你见过我吗？”
“这也是我第一次来通天城。”武明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杀我？”
“凡是通天城的敌人，我都要杀！”周瑾宸的声音发硬，“至于选择救你，那是因为你明明可以躲开我的墨梅箭，甚至可以杀了我，而你却选择救我，杀了那头熊——这是为什么？”
“你比熊好看。”
“？”
“我如果不杀熊，你就是死了不是吗？”武明暄扯唇笑了笑，面颊在篝火的映照下尤显苍白，“你一死，有人会没饭吃，还有人会没大夫看。”
“你太奇怪了！”周瑾宸忍不住道，“你不是武沧澜的三弟子吗？你对通天城的人这么好是干嘛啊！”
武明暄眸色微动：“你跟通天城有什么渊源？”
“据说，百里家是百年前的皇族。当时，有三个人负责守卫国家。他们一个叫无名，一个叫无心，一个叫无妄。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却可以等同于是亲密无间的三兄妹。无名造剑，无心用剑，无妄护剑。”周瑾宸起身，缓缓地道，“这无心与当时的女皇有一段情，无妄爱慕无心，可女皇却把无妄许给了无名。这段乱情最后引发了悲剧，百里家从此沦为平民。”
“后来呢？”
“后来，因为是无妄勾结了外敌，才导致百里国破。所以这一套护国霸剑，就被称为【无妄之恋】。无妄，意为“不妄为，守正念”。也就是‘不可预测的灾祸’或‘本不该有的执念’。无妄之恋，因此被指为兄妹、姐弟之间的禁忌之恋。百里家的后人觉得这不吉利，于是就把原本的无名剑融掉，结合新的材料，重新打造出【无名】【无心】两把剑来。”
“有什么用？”
“维持平衡。据说百年前的百里家与麒麟神兽有关，这打造出的无名之剑，无心用出来的剑法，无妄进行的护剑仪式……个个都不简单。”周瑾宸道，“换而言之，这无名、无心、无妄，缺一不可。”
“可你……也不姓百里？”
“我是爷爷捡回来的。姓什么都不重要。就算我姓圆，也依旧是方家人。”周瑾宸又道，“总之，神兵重铸，时间流逝。百里家的后代，与方家先祖喜结良缘。两人便共同创建了通天城，分别持有无名剑和无心剑。”
“只是？”
“只是，百里老爷发现，这方家先祖……她竟与自己的亲生哥哥……情深意浓。于是，被气得发疯的百里老爷，就在饭菜里下了毒，毒死了全家的人。所以方家先祖的哥哥，一直是觉得自己欠下百里家十几条人命。他带着方家先祖的无心剑，在百里老爷的面前立下重誓，方家的后代要生生世世捍卫通天城，赎方家的罪。”
周瑾宸说完，看向武明暄：“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一个人的错却要自己以外的全家人承担，确实是不可思议。”武明暄想了想，道，“这方家先祖的兄长想要赎罪，我能理解。可是，把这份赎罪强行加给方家的后代，恕我不能赞同。更别提，现在的通天城主，让居民过得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这，还值得你们方家为他效忠吗？”
“你……你不了解。”对上她映着光的眼睛，周瑾宸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篝火狠狠地烫了一下！他飞快地扭过脸道，“再说，爷爷也不会同意。”
“不值得。”武明暄也站起来，“周瑾宸，遵守誓言是一种美德，可是，事有权变。”
“我、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啊！”周瑾宸的声音不禁高了起来，心里一震动荡，“可是……我没有选择！”
武明暄停在他身后：“你有。”
“我欠你一条命，救你是还你的情，等你伤好了，你立刻离开通天城！”周瑾宸挺直了背脊不去看她，“因为下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你！”
说罢，把自己带来的磁石药瓶全部装好，逃一般地出了山洞。
所谓有借有还，周瑾宸从养生堂拿了东西，就必须得放回去才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才刚进到屋里，原本漆黑的空间，就骤然被一簇火焰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