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行头不错……”，神原川看着眼前武装齐备的索菲亚，她在白衬衫外面套上了一件军绿色的胸挂，手中的武器也换成了火力更加强劲的冲锋枪。
那是神原从未见过的枪型，全枪金属打造，带有折叠枪托，圆筒形枪管，四十发直弹夹供弹，看上去结构非常简单。
“出门在外还是要保证最基础的安全的，这些装备在我家乡那里很常见，我已经用很久了。”
索菲亚的话让神原感到有些奇怪，虽然冲锋枪是从未见过的款式，但那件胸挂简直是和自己服役期间装备的那件一模一样，从大陆另一端，遥远的西方来到这里，却使用着一样的战术装备，神原川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别发呆了，别忘带了东西，夜晚的山林太危险，我们最好抓紧利用白天。”索菲亚注意到了神原的恍神。
“好的，明白了。”
……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在这附近的山里一连找了三天，却是一无所获的。
“白费功夫！”虎哥先撂了挑子，靠着树坐下捋了捋须子。
“这一片可算是走遍了，我可没闻着一点狗熊的味道。”
“那怪物就在山里，既不会无端无故地跑出自己的领地，更不会凭空消失，怎么可能连味道都没有留下呢？”
索菲亚抱起胳膊，她并不愿意放弃，毕竟可是答应了男孩的。
“这么冷的天，又是大雪封山，怎么可能会有熊出没呢，它出来连吃的都没有，没事在山里闲逛什么？这复杂的大自然你给我去学习！”
虎哥并不相让，于是神原赶紧出来打圆场：“也怪我没有在出发前多请教这一带的猎户，甚至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进到山里，那头食人熊就会主动向我们发起袭击，这种追猎不是几个人用几天就能做完的，恐怕我们要承认失败了。”
“川哥，真不是请别人的事，就算是十几年的猎人，他对山林的熟悉程度也是赶不上我们白那查的。这附近的林子不算深，如果真的有熊，这几天我肯定给你把它找出来了。”
“是。”神原川站定歇了口气，看来这几天确实没少折腾，“我当时请你来帮忙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其实我也觉得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的情况并不正常。”
他又转头看向索菲亚，眼神中带着少许安慰。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暂告一段落了，回镇上多找点人手，或许再重新商量一下计划。”
……
当他们三个回到镇上的时候，他们注意到镇子上已经相当热闹了，波耶还没有来，但他的夫人和侍从已经先到了，或许他正骑着马在附近巡视，就像其他贵族一样自由不羁。
虎哥还要他的老饕雇主准备筵席，但那雇主看起来和领主一家相熟，正在和波耶夫人相谈甚欢，似乎是石油化工集团要派人来波耶老爷的地盘做大生意了。
街上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就连商队的人对领主的阵仗都很感兴趣，虎哥自然也在围观之列，其实筵席的置办都是他的兄弟们去做的，他本来也做不了什么。
而索菲亚则先去了酒馆，不一会又沮丧地走了出来，看样子已经见过了男孩。
她并不死心，神原川还想找她从长计议，就看着她又背起行囊一个人向村外里走去。索菲亚这次没有进山，而是向着宽敞的苔原而去，神原赶快跟上去。
“嘿！当侦探最要紧的是什么？”他冲着索菲亚的背影喊去，希望能劝她冷静点。
“意气用事。”结果她却反而赌气一般冷冷地回应，头也不回。
“好啦好啦……”神原川跑到索菲亚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除非是那个男孩是在捉弄我们，那他一定是个影帝级别的表演者，而且精明到连我也捕捉不到他撒谎时的微表情。”
索菲亚的话里的不甘心都快要从她阴沉的脸上蒸腾而起了，骄傲的小侦探此前的工作都顺风顺水，这样毫无征兆的失败自然让人难以接受。
神原川自然不是那种对女孩子束手无措的呆子，虽然身上什么装备也没准备，但也不耽误自己陪着她出来找几个小时的线索，等着她消气了再带她回去就是了。他之前总打交道的那位女孩子可是脾气更烈，性子更倔的，相比这下这位冷脸土妹子的脾气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冰原上走着，也权当做散步了。
但可能命运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随着他们深入寒冷的旷野，小路变得越来越寒冷和崎岖，而索菲亚这边也真的有了察觉。
“看地上的那些足迹，还有树干上的抓痕，在山里一无所获，沿着道路走却反而有所收获吗？”
他们周围的雪堆高高耸立，大地被洁白覆盖，却点缀着未知生物留下的黑色污渍。当他们追随这个难以捉摸的生物留下的足迹时，索菲亚的心兴奋地跳动，她的感官敏锐地察觉着灌木丛中哪怕是最轻微的沙沙声和树林间任何可能的动静。
虽然不能确实目标，但这的确是一条线索，神原川也顾不得许多，只跟着索菲亚一同前往。
在冰冻苔原上徒步许久之后，神原突然停了下来，示意索菲亚保持安静。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慢慢地向一颗高大的古松周围看去——当他看到他一路追寻的目标时，他看到的东西是自己从未设想过的。
那是一个穿着熊皮大衣，传统贵族打扮的罗刹人，但是身高看上去超过两米。浑身浴血，站在几只惨遭开膛破肚的雌雄马鹿之间。
这种穷乡僻壤想必也不会有其他贵族，这人估计就是本地的波耶了，此时他正用一柄镶嵌珠宝的奇怪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身上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因为整个人处在一种超然出神的状态，这家伙自然也没察觉到一旁默默观察的两人。
“这家伙说什么？帮我翻译翻译。”神原川靠近得更近了一点，想要听清楚波耶在念叨些什么，这场景虽然诡异又血腥，但完全不至于吓退二人。
“至高的天外天，永恒的长生天……他用了很多专有词汇，还提到了一个名字，*沃利贝尔.厄孙*，然后他说他献上猎物是为了……迎来某种*原始而混沌*的状态。”索菲亚仔细地听着，慢慢地传译出了大概的意思。
“这家伙信的可够杂的。”神原面色凝重，但依然打趣道，“别的我不清楚，但要是神圣大正教会那帮人眼里这肯定是异端中的异端，要是让那帮魔怔人知道本地的贵族领主会说出这些东西，他们肯定会不惜再次发起内战的。”
“所以你觉得他是在进行某种原始崇拜或者邪教仪式？”索菲亚向身边这位启明会的外勤调查员寻求见解。
“没有比这更典型的了……”，神原还没有说完，波耶就又开始大声地唱跳起来，神情十分忘我，动作十分投入，这只让场面变得更加地诡异……或者荒唐。
“你瞧……他又开始跳萨满的舞蹈了，拜的是灰仙，掌鬼的，也就是做招魂、灵魂出窍这样的法事的。”神原川对着波耶的舞蹈指手画脚，似乎有些在索菲亚面前卖弄的意思。
“不过老毛子做事就是糙，简直是抓到什么就献祭什么，做这个法事应该要宰杀一只纯黑毛的土狗。”
神原看似是对波耶的胡乱做法不屑一顾，但其实就是在通过贬低别人来卖弄自己的小众学识，而且他已经很于习惯这样做了。
于是索菲亚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你做了很多功课，我差点真的以为你就只会打猎跟喝酒了。”
“如果什么准备都没有的话，我是不会来这里的，我还知道边境地区的波耶领主，也就是我们眼前这个家伙，他的名字叫做康懋德，和一个古代的国王同名。”
“哪个国王？”索菲亚突然盯住神原川的双眼，她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呃……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历史细节什么……啊，可能外文资料里会有吧，我还没时间仔细看呢。”神原笑着挠了挠头，他没想到索菲亚还会追问这个。
“你说的一定是鲁基乌斯·奥雷里乌斯·柯莫杜斯·安东尼努斯，也被叫做柯姆德斯，古罗马时期的暴君典范。”索菲亚闭上眼睛。
“啊，我不知道出这次任务还需要研究什么罗马的历史。”神原有些尴尬，但仍然试图挽尊。
“你说的对，但罗马帝国是一个……”
“嘿！我知道什么是罗马！”
索菲亚大笑起来，神原川知道自己这是被戏弄了，于是终于知趣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两个家伙纠结于古典历史的四种研究方法的时候，波耶老爷“康懋德”那被神原贬低为“粗糙、杂乱，又缝合”的仪式却是完成了。
于是风云际变，空气陡然阴森凝重，原始而混沌的力量彰显了它的存在，更加恐怖的是，原本那个穿着熊皮大衣的罗刹贵族此刻已经不知去向，站在鹿群尸体中间的，赫然是一种浑身鲜血的棕熊亚人。
神原川和索菲亚都震惊于眼前所见，两双眼睛都几近呆滞地瞪大。
“这也属于你刚才说*典型*的现象吗？”
“不，我从来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