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在冲沟尽头的老森林里,在大树之间埋着一根‘绿棍子’,‘绿棍子’上面写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会回答,需要怎样才能使所有的人不遭受任何灾难,永远幸福,使所有的人都和睦,不会再有任何苦难。”
——林中传说
星夜兼程,索菲亚和神原川两个人终于走下了高架公路。
神原对自己终于能够放下回头的冲动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就好像人在升入天堂前惴惴不安自己是否够格一样。在天亮之前,他曾经看到一架断续亮起三盏航行灯的大型客机轰鸣着在低空掠过,向城市的方向而去,他从未见过那种东西。
“黑暗好像一颗巨石,按在我的胸口。”
他们从太阳升起的方向判断东西南北,继续踏上旅途,荒原是被天空笼罩着的,铁褐色的无边大地。
适当的休息能够帮助他们走出更远的路,唯一的问题是,食物终于不够吃了。
文明废墟远比自然界更为贫瘠,今天他们只在一座旧变电站门口看到一只三花猫窜到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那是他们见到的唯一活物,却没有产生杀之取肉的念头。
“你之前探索那些废墟的时候,难道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吗?”
索菲亚有些发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削减了食物的配额,但相应的体力也会下降。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方壶原,古代遗迹其实遍地都是,它们就星罗棋布地处在我们生活着的世界旁边,或许就在你每天都走过的街对面,或许是你从未留过的地下室。但像这样大到一连几天都不见活人的文明遗迹,我是从没有见过的。”
神原川摆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而且我们这次事出匆忙,可以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在科技猎人中可是大忌。”
既然别无他法,那么唯有继续前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发生了的话,那就是周围的树林,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由针叶林变作桦树林了。
很快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一架运输直升机坠毁林子里,断成了两节。
两人上前查看,这种直升机的型号古已有之,甚至直到今天甚至都有所保留,但这架飞机显然已经坠机很久了,现在只是一堆摔在林子里的废铁。
不过直升机外壳上的文字尚且清晰,印在最前面的是一块徽章,绿色的标志上画着东洋刀和刀鞘的交叉,这就显而易见地表明这架飞机来自海对岸的东洋(徽记后面是所属单位,上面写着“R.O.N.I”字样,那就没能人懂了;然后是直升机的型号,是“CH-47”;最后是这架自己的编号“24”。
飞机旁边还有一座已经倒塌的低矮建筑,这一片地形空旷,并不难找。房倒屋塌,只剩下了掩体门还立着,似乎是被人用外力撬开了一半,而屋外面则似乎有交战遗留下来的痕迹,地上随处都可见空弹壳。
不过无论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感兴趣就是了。
没有冒险进入危楼的必要,何况还有弹壳散落一地,建筑在地下似乎还有很大的部分,那就更应该小心谨慎了。
索菲亚和神原川现在饿着肚子,体力不支,因而绕过了这里,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人虽然走了,但气味可是留了下来。他们又坚持走了一天,在天黑前发现一栋林中小屋。
虽然屋里依然不见人影,但却没有荒废的样子,炉子旁有木柴,仓库里有土豆,这里应该是猎人或者护林员的屋子,看来这里距离有人的聚落并不远了。
久违地吃一顿饱饭,这两人也没什么禁忌,就在那屋里的床上挤着躺下了。这两个家伙的确是徒步好手,不过每天最大的体力消耗也都是用在赶路上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蠢到放松警惕,又或许是因为屋子外面那一大群东西的声音太过嘈杂,他们终于还是发现了异样,然后又一次地在天亮之前醒来。
索菲亚熄了炉火,从窗户里往外面看,但还是只见漆黑一片,林子里到处都是黑影。
“不会是狼群吧?”神原川端起枪,把木门推开一个小缝,外面这些生物看上去都是在四足爬行。
虽是被包围了,但两人可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房子只有一处正门,于是便紧张对峙。屋里有火把,索菲亚抓起一根用炉膛的余烬点燃,顺着窗户丢到外面一探虚实。
火光中晃动的阴影更加恐怖扭曲,他们看到那些人形生物一晃而过,它们身上几乎没有毛发,肤色是诡异而病态的苍白。
“看来是野生的食尸鬼群,因为常年在地下生活所以才这样惨白吗?”
索菲亚根据观察做出判断,已经端起冲锋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看来你一直在找的东西率先找上了你。”
“所谓的食尸鬼原来就是这些东西,不能说没见过,虽然了解也不多。”神原川通过步枪的瞄准镜观察着这些怪物在月光下跑动的踪影,它们依然徘徊着没有发起进攻。
“不过据我了解,这些生物大抵上是畏光的,数量在二十只上下,坚持到天亮应该不会没有机会。”
这些食尸鬼的习性确实有些接近狼群,它们在林间嘶吼咆哮着,但也和其他狡猾的野兽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一只体型颇大的食尸鬼跃跃欲试,发出一声奇怪的战吼率先扑了过来。神原川已经盯上它很久了,不能让其他食尸鬼被它带动起来群起攻之,于是果断开枪,子弹在那只食尸鬼跑动起来之前命中了它的脖子,它的战吼立刻走调,向前跌在地上。
枪声和火光暂时吓退了食尸鬼群,但它们只是在试探,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要是能让它们知难而退就好了,我可以狙杀那些带头的壮年雄性,你守好门口,如果它们都扑过来,你就用火力压制那些离我们最近的。”
神原川做出如下部署,他之前就是这样只身一人和狼群周旋的,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蹲姿瞄准,做出威慑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又一只食尸鬼试图带头,这次它没有发出声音。神原川决定用这一枪进一步提高威慑力,他心念转动,一抹蓝色雷光自手掌传导到枪膛里待发的子弹,旋即扣动扳机,青蓝色光束破空而出,带着闪电击穿空气的声声炸响。
那野兽的头颅直接连带着半个肩膀被电刀切了下来,焦糊的味道传来,即便是在冷风中也难以消散。
其他食尸鬼自然是惊得四散,神原觉得它们奔逃的样子就像一群猴子。
“什么声音?!”索菲亚不待神原川得意就发出警告,但还是太迟了,两只壮硕的食尸鬼竟然从屋顶跳了下来,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爬上屋顶的,更不知道它们怎么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其中一只直接抢夺起神原的枪,不过索菲亚到是有所准备,在它们跳下来的同时就射倒了另外一只,并且清空弹夹补枪。
不过神原川却是措手不及,被惊出一身冷汗,神兵天降这一招已经超过了他所见的任何一种野兽的狡猾了,除非它们……
神原来不及细想,食尸鬼针对性地去抢他的步枪,他甚至快速地闪过这只野兽夺去步枪然后就朝着他开枪的结果,自然是不敢松手的。
到底还是索菲亚可靠,直接翻窗出来,迎着食尸鬼的庞大身躯,一记动力拳把那怪物揍飞出去,连头都给打歪了。
只是这一下也震得神原手中的步枪脱手跟着那食尸鬼飞了出去,而剩下的食尸鬼也已经围了上来,他并不敢赤手空拳到这些怪物眼皮底下冒险捡回枪。
食尸鬼们近在咫尺,索菲亚只能掏出手枪对准它们,神原也一连后退几步,幸而那把过长的刺刀会破坏枪的重心,所以神原川专心狙击的时候并不会把刀装在枪上,于是他拔出刀子,准备好殊死一搏。
但这些食尸鬼只是一齐停了下来,围在原地不动,这时候二人才能看清,这些食尸鬼群里老弱病残都有。一只体型最大最健壮的食尸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的确是“走”,而不是“爬”,它佝偻着身子,驼着背两足行走,明明是猥琐的姿态,却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这只食尸鬼看上去相当从容。
这种感觉让神原想到了康懋德,就是那个被他和索菲亚合作杀死的波耶贵族。
抛开这种诡异的错位感,那食尸鬼大只佬接下来的行为更为怪异,只见它用右手握着一根大腿骨棒,手臂抬平,尖端指向天空,然后又指向了神原川。
“它在做什么?”索菲亚满脸诧异,不过神原川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讲,这种气氛,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他先将枪套里的手枪抽了出来硬塞到索菲亚手里,然后把刀又插回刀鞘,挺胸抬头上前一步,双手合掌行礼。
“domo,启明星desu。”
随着神原再一次握住了刀柄,食尸鬼大只佬也满意地上前一步,其他食尸鬼则向后退去,让出空间。
这下索菲亚看明白了,她的同伴此前所有诡异的行动全都没有这次来的疯狂,甚至让索菲亚怀疑疯掉的人恐怕是她自己。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和一只食尸鬼决斗,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场决斗还是由食尸鬼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