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墨,遮天蔽月,一行人小步趋行,是这条公路太冷,四处荒街陋巷的阴影嵌进黑暗,远处闪动着火光。
“我走不动了噻,锦宫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熊族少女体力很好,连夜跋涉也不显疲态,现在这样说更像是在撒娇,她不喜欢现在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晃。
“当然是逃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手机也一直没信号,那些带枪的家伙还想杀我们,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要回本院报告这件事吗?”
安娜从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她觉得两条腿越来越沉,每喘一口气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她仍然坚持着,用铁棍当做拐杖支撑身体,坚持沿着路往城市的方向走。
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恐怕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安娜能够想象世界的毁灭,却想不到旧有的生活方式会如何改变,危机感促使她本能地逃避,她希望有警车和救护车能沿着路找到她,带着毯子和热水,然后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只是噩梦一场,即便工作丢了也没关系……
“可是咱肚子饿了呀!”
小花揉着肚子抱怨着打断安娜的胡思乱想,她看出安娜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于是主动过去搀扶着她。
但安娜却只想单手扶额,她不理解这些异形和怪人为什么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她在麻木中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恐惧,并且认为这才是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维谬就不饿,维谬已经吃过新鲜的肉了,维谬不会吃不干净的肉。”
阴冷的声音适时地在耳畔响起,还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
腥风弥漫,血滴如雨点般泼洒,厮打声被压抑在夜幕之下,是这把利剑太寒,对于一位刀具应手的真正剑客而言,这一切习以为常。
只是这位在丧尸围攻中闪转腾挪的小小剑客,这位有着胭脂紫色耳染和毛茸茸大耳朵的亚人少女手中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刀剑,现实是她只凭借一把细小的螺丝刀勉强御敌。
“无碍,人们在对他人拔刀而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刀剑所伤的觉悟了!”
只要能在战场上抓住瞬息间的机会,她握紧螺丝刀,精准而迅猛地刺中面前丧尸的颅顶,紧接两手同时在握柄上发力,才把刀头彻底扎进丧尸脑中。
“如何呢,清浅阁下有无大碍?”
兽耳少女看向身旁一头瀑布般荧蓝秀发的亚人女性,她的身材甚至比一般男性还要高大,一手捂住扎紧绷带的腹部,另一只手却是赤红色的巨大长爪,配合身后粗壮的绿鳞尾巴,同时面对数只丧尸也不落下风。
被叫做清浅的女性头顶的犄角正在快速膨胀,她并非是什么蜥蜴亚人,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龙娘,一条实力强劲的龙。
随着一声真言般的大吼,清浅的长爪串起一只丧尸的头,高高举起再狠狠砸下,直接敲碎了这丧尸的脑袋瓜,那条有力的尾巴也如鞭子般发力,径直甩中身后另一只丧尸脆弱的脖颈,那丧尸把脑袋扭过一个夸张的角度,尸首无力地栽倒下来。
“照顾好自己这种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似乎是担心活动过于剧烈撕开伤口,清浅一直小心地应对着面前丧尸的围攻,但也不是等闲三五行尸就能轻易近身的。
被营火吸引而来的丧尸数量并不超过十只,凭借两位亚人绝非不能应付,兽耳娘少女躲避丧尸扑咬的同时,还在一边留心着清浅的情况,暗自感叹着龙族的强大实力。
即便记忆受损,少女也认定同样身为亚人的自己此前并非见过什么真龙,所谓于龙,他们一族的身上从来都有许多谜团,对于亚人们是这样,对于人类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少女观察清浅并不是因为好奇什么龙之奥秘,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阖上品红色的双眸,脑子复现清浅战斗时的模样,寻思调整着身姿,如果她也有一根强而有力的尾巴,她又会如何使用呢?
她高高跃起,刀头反手刺向丧尸后颈,成功深入脊髓,当场瘫痪掉了这只行动迟缓的怪物。但丧尸是悍不畏死的生物,它们会在任何情况下发起凶悍而疯狂的进攻,即便你刚刚才杀死它们中的一员。
眼下少女面前就有一只丧尸向她张开大口,面对围攻唯一的有效策略就是将它拆分成无数次单挑,少女保持着冷静,身体几乎本能地做出反击。她想要拔出刺入丧尸颈椎的螺丝刀,但或许是刺得太深,或许是螺丝刀实在不够顺手,少女并没有拔出它,反而使它脱了手。
那丧尸顷刻之间就与她面对面互视,少女屏住呼吸应对扑面而来的腥臭,不过好在螺丝刀这样便宜泛用的工具遍地都是,即便是拾也不会只拾到一把,少女当即用副手再抽出另一把螺丝刀,顺着丧尸张开的嘴从上颚捅进它的大脑……
末日之下,长夜漫漫,战斗的日子从此还要继续地向日后延伸,就仿佛太阳永远不会再次升起,而大地之上的永夜还会继续持续。
是的,世界开始显露它原本疯狂的一面了,如同肥皂沫上缤纷的梦幻泡影,不知何时便会完整破碎。
此夜未明,一只高大的龙娘和一只娇小的兽耳娘又匆匆踏上了旅途,这对临时搭伴的路人没有什么目标,只是沿着公路,或许就能找到人烟。
“玫间小姐,为什么你总是在盯着我看呢?”
没走多久,龙娘清浅就对被叫做玫间的兽耳娘提出了这个问题,她对于在意的时候果然还是很难无视。
“是这样的,在下是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众无一的练武奇才,实在是情不自禁。”
“原来是这样啊!嘻嘻,谢谢你能够喜欢我,咱看玫间小姐也是,总之就是很可爱呢!”
……
Белая ночь опустилась как облако,
天际的白夜如云洒下,
Ветер гадает на юной листве,
微风抚过叶子的脉络,
Слышу знакомую речь вижу облик твой,
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看见了你的模样,
Ну почему это только во сне,
可为什么这一切只在梦中出现?
怎么说呢?真爱长着一张死亡的脸,安娜剜出的心在起伏间忽明忽暗,悬浮于夜,却又溺毙于斯。毕竟是如今这种情况,安娜当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替他担心。
无论如何,她没办法忘掉那间小小的酒吧,没办法忘记那首《汝爱如毒》,没办法忘记那口有着呛人甜味的细杆香烟,尤其是那个烫着一头卷发的酒保,说话轻声细语,穿着精美考究的西装,袖笼和袖管都恰到好处地贴身。
“what do u dream about?”
“home.”
每次想起这些,她的心头都会像缺了什么似地发紧,要是还能再揉乱一次他未干的头发就好了,安娜回忆着那些柔软的触感,过了很久很久。
说起来,她应该提醒他小心世界末日的,记得有一种被叫做“畸蜂”的异形怪物,长着脊椎,翅膀,突触,还有大脑,它们会把人掏空,然后寄生在人皮里面,就这样替换成那个人,别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一点区别。
“怎么就有这种画皮妖怪存在啊,这个世界真是彻底疯了。”
虽说人类本就已经变得千篇一律地无聊了,但一想到竟能毫无差别地替换,安娜还是不免有了些危机感,届时即便想要躺平也怕是做不到了,侧弯的脊柱已经开始卷起来了……
说起来,头发的手感有些过于柔软了,甚至可以说有些,滑腻了。
“真见鬼!”安娜从梦中惊坐而起:“维谬,你为什么要舔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