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拜托了。”
安娜两手将铁棍高高举过头顶,因为肾上腺素的缘故,她的双手颤抖不停,这是肯定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把如此强烈的恶意施加在另一个个体身上,这便是属于她自己的搏命挣扎,本能地以一己之力,应对整个世界对她所施加的敌意。
沉重的金属棍棒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面前这只可怖丧尸的额头内陷下去,那张牙舞爪的家伙也随之一滞,当这邪物倒下时,一丝虚幻的希望悄然绽放。
她们逃离了声音的范围,就终于逃脱了尸群的围捕,没有方向,就只是沿着公路前进,安娜曾寄希望于救援很快就能出现,但看早上的阵仗,似乎只能自己一路走回城市求援了,更糟的可能也会发生,但她根本都不敢往下想。
还有饮食问题,小花一直在抱怨肚子饿,而维谬,她的安静无声的神情比抱怨还可怕,虽然此前生活的每一天都在为生计考量,但这才是真正沦落到了“为吃什么发愁”的地步。
继续行进,安娜当然不知道在郊区有什么能填饱肚子,周围只是一片荒草萋萋,于是她便只迈开脚步,并不愿去想自己的饥饿。
于是注意力被转移到那些给人印象深刻的潮流怪人身上去,安娜怀疑这两天她见过的怪胎已经超过她此前看过的全部数量了,回忆起从前,她原本觉得自己敏感多思性格孤僻还情感不顺已经是属于有些奇怪的人了,但如今她才知道何为变态。于是她便极力想去维持她身上“正常人”的标签,至少保持理性才能让她在危难中存活。
不过现在她的理性还是难以避免地被蒸发着,那些杀马特怪人面对血肉横飞和行尸走肉根本没有一丝畏惧,甚至没有一点迟疑,自己也是依靠这一个满嘴疯话的疯丫头和一个连赶路都看起来不协调的奇怪女仆才活到现在的……
“疯掉的是我,还是整个世界?”
正在安娜喃喃自语地咬着指甲的时候,小花突然拍肩膀叫醒了她:“前面也不去看看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安娜赫然看见假山上朱漆五个行书大字“新宝岛公园”。
……
安娜难得的一个爱好就是一个人戴着耳机到公园里或慢跑或散步,这里她也算来过几次,只是和往日那难得清闲的周末时光不同,此刻健身步道、花坛、球场以及沿江步道都是一片死寂,因为昨夜才下过雨的缘故,江水还很浑浊,为沉寂又添上一抹不祥。
这里曾经以作为观鸟胜地而闻名,曾经为游客服务的摊位里能找到面包和冷冻的烤肠,还有一台冰淇淋机静静地立在那里,安娜拉下拉杆,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机器没有通电,料槽里还是空的,她也不再是小女孩了。
景区里的食物永远比外面卖的要贵上不少,所以安娜此前从来没有在这里花过钱,如今她在这里啃着面包,竟在死寂中感受到一丝宁静。
如果没有两位同伴叽叽喳喳地争论着有关冰淇淋的话题,这里的确算得上是一处平静之地,倘若尸体行于世间,那么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得到一方禅境花园。
“如果你们想吃肉的话,为什么不去河边捉两条鱼回来呢?”
安娜打发走她们,自己一个人在商店里休息,阳光不是很好,但风吹得很舒服。
“蛹觉醒了,就变成美丽的蝴蝶,只要我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超受欢迎的。”
“喔蓝天哟蓝天,我会受欢迎吗?喔蓝天哟蓝天,请将我照亮。”
闭上眼睛,安娜想要思考一些洗净浮华的,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但半晌沉默过后也没有一点进展。起初,失去互联网这件事的影响很大,这几乎是从生理角度上对人的彻底改变,但慢慢地也成为了被习惯的新现状。她干脆放弃思索,只是遵循内心的意愿唱起了动画片里的歌曲……
“咱们把这些鱼撒上盐晒干,外婆教过我的,这样就能做成下斩佞臣上斩昏君的尚方宝剑了。”小花还真抱着两条宝特瓶大小的草鱼笑盈盈地回来了,果然熊是有个熊样的。
“kuma酱很厉害,维谬喜欢吃新鲜的肉!”女仆嘴里叼着半只生鱼,看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开动起来了。
“那当然!我的眼睛就是尺……诶,锦宫小姐在唱歌呀,唱得真好听!”
看到小花兴奋地窜到面前,安娜的声音一下子就哑了下去,学生时代到KTV里一展歌喉这样的事她也不是没参与过,老实说,虽然也没有什么成就,但那时候玩得确实很开心,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自己是什么时候都变得怯场了?
“好啦好啦,鱼不处理一下的话很快就会坏掉的,你们都会生火吧?这次花花确实立大功了。”
“那么锦宫小姐会亲自下厨奖励咱吗?”小花像个孩子一样搓着手。
“呃,这种事情……让女仆小姐来做就好了嘛!你看,女仆肯定要负责做饭的。”安娜尴尬地把这尴尬的话题引到了维谬那里,她虽然独居,但出租屋里却是连火都没开过一次。
于是在便利店充满快活的空气中,少女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
“什么?锦宫小姐竟然还是单身呀!”
安娜尽量不去看小花难以置信的那副浮夸模样,虽然不太可能,但安娜还是觉得这副表情是在阴阳怪气她。
“你没有嘴巴,为什么还要无声地吵闹?”安娜撇下这样一句小花根本理解不了的句子,就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了。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至少还是安全的,而且吃喝也暂时不愁,去城里求援似乎也没有那么急迫了,但如果还能回归正常生活呢?
正在安娜敢问路在何方的时候,维谬突然站起了身,小花也竖起了耳朵。
“有情况。”二人异口同声。
……
玫间勉力搀扶着高大的清浅,根本就跑不了多快,大概十多只丧尸跟着后面,看样子是甩不掉了。
“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玖间也不管是否引喻失义,丢下清浅亮出武器反向丧尸们奔去,跑在最前面的丧尸自然是最强壮最凶猛的,但玫间也不觉畏惧,她的手上此刻是一把厨刀。
接敌!玫间只一个照面就把刀砍在了面前丧尸的脖子上,刀刃太小,而手劲不够,这一刀根本无法斩首丧尸。而丧尸向前的冲击力也把撞得玖间两脚离地,虽然反作用力使刀子更加深入它的脖子,但也死死卡住了这把刀,一时拔不出来。
来不及多想,玫间硬吃下这一撞,另一只紧握螺丝刀的手从丧尸背后猛刺它的后颈,这一次经验更加丰富,刀头从后颈戳进脑中,直接杀死了这丧尸。
更多的丧尸扑面而来,玫间抬手如闪电旋风般劈头而下,因力度太大而脱手,厨刀彻底嵌在了丧尸的头上,虽然再斩一敌,却也失了手中武器。紧随而来的丧尸自是没有一点恻隐之心,这时间已是挥出了一爪,身材娇小的玫间连退数步,险些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肩头火辣的痛感传来,这一下今后恐怕要留疤。几只丧尸咆哮而至,玫间也把螺丝刀换到主手准备好了鱼死网破,灵活的身躯闪转腾挪,又一次精准地刺入浑浊干枯的眼球。
“倚此天罡剑,壮士当羡傲黄泉,只是冬已现。”
正在这中二的剑客兽耳娘吟诵辞世诗之际,龙娘清浅也赶来救援了,事出紧急,也顾不上身上伤口是否撕裂了,龙之意志本该翱翔天际,岂是区区亡灵便能玷污?
尾巴发力击碎头骨,利爪撕裂腐败碎肉,自信在敌人土崩瓦解之时如潮水般涌来!
“潮起,潮落!”在战局扭转的时候,玖间不会错失良机,她同样跃出,乘胜追击。不过总之,还是清浅展现了她原本强大的实力,恍惚之间仿佛背上已生出了六翼并不存在的鞘翅。
王者之锋尽现,腥风血雨当中,已成顽敌灭碎之阵。
正当此刻,一具不知何时倒在清浅身旁的人形突然暴起,她立刻以龙爪迎击,却是那人形更快一筹,龙娘吃痛,两手失去准头,只能大范围地挥舞做驱赶状。
那人形却疾转疾驰,瞬时绕至清浅身后又是一击,这一下挨得结实,清浅咬紧牙并不吭声,裹在身上的绷带被血红浸透……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人形,长着像胶皮一样令人作呕的皮肤,后肢长着蹄子两足行走,脸部像狗,还长着尖而长的爪子,用一种急促的、像是哭泣的声音呕哑作声。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清浅压低身子伏下重心,强打起精神以逸待劳,那伶俐的畜牲却是残暴又狡猾,非但没有丧尸那样一股劲冲上去,反而不断试探、佯攻,将野兽的狩猎本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龙族既然身为乱兽之王,自然是那狡猾而残暴的,那怪物试探着清浅的同时,清浅又何尝不也是在寻找机会呢?又是一息之间,怪物的利齿直奔清浅脖颈袭来,精准、致命,而清浅也是等待多时了,龙爪闪空破声,用尽全力再无保留,死且不惧,何况断骨?
怪物怀恨被枭首,一颗头颅狰狞落地,似有一声怒吼仍未发出。反观清浅这边,终于松了一口气,摇摇晃摇,最终不支地栽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