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外头的院子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江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气。
他轻轻关上门，看见黄小七裹着一条毯子坐在床上，尾巴耷拉在脚踝，耳朵也软软地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怎么 今天也准备让我睡别的地方？”
“没有，今天就睡床上吧。”
黄小七反常的没有和江路扭捏，乖乖的往床里边挪了点，给江路让出睡觉位置来。
“黄鼠狼？”江路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声音放得很轻，“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没跟我说？”
黄小七没抬头，手指揪着毯子边缘，指节都发白了，她咬了咬下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低得像是风吹过羽毛。
“嗯，有。”
江路没催她，只是伸手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掌心是温热的，带着一点刚刚洗完澡的潮气。
黄小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点颤抖：“我，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是个骗子，骗了你这么久。”
“什么意思？”江路皱了皱眉，语气却还是很温柔，“你是妖精的事，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不是这个。”黄小七摇头，尾巴不安地扫了扫地面，“我……我原来不是女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
黄小七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胸腔里所有积压的东西一口气吐出来：“我上辈子……是个男的，连黄小七这个名字都是我以前的名字。”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江路的反应，但江路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说话。
“我那时候……还是个高中生，成绩还可以，准备高考之后去读大学的，结果宿舍没空调，夏天热得睡不着觉，我就……就中暑了，等我醒来，就变成了黄鼠狼，一只刚出生的小黄鼠狼，在山里。”
“我当时都快疯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明明知道自己以前是人，突然就变成了野兽，连正常的食物都没有，我试过跑回原来的城市，但我连路都不认识，而且一只黄鼠狼会说话，会被人抓走的。”
江路的手指紧了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我在山里过了六年，有时候饿极了就去偷人类的东西，差点被打死。”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我想回去，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后来……后来我就想，如果能变回人就好了。只要能重新做人，我什么都愿意，然后我就想到了‘讨封’的传说，说是妖精如果得到人类的认可，就能化形。”
“我在山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庙会那天。我本来想找个醉汉，骗他说一句‘你像人’，结果……结果我碰到了你。”
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带着鼻音：“你当时说……说我要是能变成黄鼠狼萝莉，就把我带回家。我当时真的，真超级想答应你的。”
“我害怕，要是你知道我以前是男人会赶我走，所以我才，才一直，在骗你。”
江路一直没说话，只是抱着她，一只手顺着她的背脊，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那你现在呢？你觉得你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我不知道。”
“黄小七！看着我！”江路突然捏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不再躲避，“我告诉你，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就叫黄小七，就算你爷爷还在，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亲人都是你！因为重要的不是性别，而是我们在意的那个叫黄小七的家伙，知道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一些：“而且，你爷爷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很骄傲吧？你做得很好，小七。”
黄小七看着江路的眼睛，泪从脸颊滑落，她慌张的想用手擦干净，可是眼泪越流越多，渐渐的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最后干脆直接趴进了江路的怀里，把眼泪擦到这个弄哭她的男人身上。
江路看着她突然问道，“你以前是哪的人？”
“S城的人，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嗯，好……”
“辛苦你了。”江路声音闷闷的，贴着她头顶，“一个人扛这么久。”
“谢谢你江路。”
“谢什么？”
“谢谢你，是个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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