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窗帘缝隙透进淡灰色的光，江路先醒了，睁眼就看见黄小七毛茸茸的头发，他没动，盯着少女看了几秒，伸手把搭在自己腰上的腿轻轻搬开，赤脚踩在地上，木地板不冷，暖气一夜没停。
他先去浴室漱口，镜子蒙着一层雾，他用手背擦出一块干净，看见自己眼角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像被谁偷偷亲过。
刷完牙，他拧开水龙头接一捧冷水拍脸，凉得吸气，脑子瞬间清爽。
回卧室时黄小七刚醒，半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声音带着沙的问道：“几点了？”
“不到九点。”江路把窗帘拉开一半，留一半让雪光别刺眼，“不着急，没睡醒就再睡会儿，慢慢来。”
黄小七“嗯”了一声，又倒回去，隔两秒再坐起，这次彻底醒了，她先伸手摸到被子里的尾巴，捏了捏，确认是干净的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地起床，“起床了啊~”
两人轮流洗漱，江路刮胡子时，黄小七靠在门框上喝温水，一边看他下巴起了一层白沫，像奶油。她忽然想起什么，跑过去一巴掌拍在江路屁股上，手感不错，江路被吓得“嘶”一声，他瞪镜子里的她，黄小七笑得肩膀直抖。
收拾背包时，江路把相机电池，钱包，护照全扔进前袋，顺手又塞了两包黄油饼干，黄小七把保温杯递给江路，“空着，等会儿再灌热水。”她低头检查手机电量，百分之百满电，完全足够。
前台是那个老熟人，正用冰岛语讲电话，看见他们，抬手比了个“你们好”的意思的手势，江路摆手回礼，指了指门外，意思出去玩去了。前台笑着点头。
街上雪被早起的铲车推成小山，堆在路边，露出底下干净石板。
阳光照在雪堆上，亮得晃眼，空气却柔和，吸进鼻子像冰气水。
两人不赶时间，沿着主街慢慢晃，鞋底“咯吱”声节奏一致，路过面包店，刚出炉的羊角味道飘出来，黄小七抽了抽鼻子，江路已经推门进去。
店里很暖，柜台前排了三四个人，他们自觉站在末尾。
轮到他们时，黄小七指了指杏仁羊角，又指最小号的热牛奶，太大杯喝不完，江路要了一杯黑咖，顺手拿一个咸牛肉可颂，店员用冰岛语说了一句话，江路没听懂，黄小七猜是“需要加热吗”，于是点点头，店员把面包重新推进烤箱，两分钟再递出，纸袋鼓着热气。
找座位时，靠窗的小圆桌空着，两人同时伸手指向那个桌子，黄小七坐下，江路把背包搁在脚边，去调味台拿了两包黄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垫桌面。
羊角酥皮一碰就掉渣，她用手心接着，碎渣攒多了一口倒进嘴里。
吃完面包差不多到十点，阳光完全出来了，他们往珍珠楼方向去，其实不远，但特意绕远路，沿着旧港慢慢逛。
港口薄冰层被船桨切出一道道裂痕，几只海鸥站在浮冰上，见人靠近也不飞，只侧头看。
黄小七举起相机，对焦时海鸥突然展翅，镜头里只剩一片白羽掠过，她“哎”了一声，江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没事，这也是旅行的一部分不是吗？”
不知不觉间走到珍珠楼缆车站，售票亭没人排队，江路买了往返票，扫码进站，缆车车厢缓缓升上山坡。
车厢里只有他们和一位推婴儿车的本地妈妈，孩子睡着了，呼吸均匀。
黄小七把脸贴玻璃往下看，彩色屋顶越来越小，海面缩成一面大镜子。
她给江路轻声说：“真好看啊。”
江路没听清，疑惑的看着她，“嗯？”
黄小七摇摇头，说道：“没事。”
山顶平台风不大，阳光毫无遮挡。
珍珠楼外形像半埋进地里的玻璃珍珠，进去后先是一圈环形展廊，介绍冰岛地质，黄小七一块一块看，江路笑着，拿相机拍下她侧影。
再往里是全景影院，正播放冰岛四季延时。
两人找中间排坐下，影片十分钟，春夏秋冬快速切换。
黄小七看到可爱的羊群时，伸手去抓江路的手，小声说：“小羊好可爱，回去想吃涮羊肉。”江路捏住她的小手，“回国就安排。”
影院出来，拐角就是咖啡厅。落地窗正对雪山，阳光把室内照得透亮。黄小七把背包放椅上，去柜台点单，今天想喝甜的，指了菜单上“白巧克力摩卡”，又看蛋糕柜，挑了一块最小的芝士蛋糕，江路要了一杯美式。
很快蛋糕上桌，江路用叉子把边缘的莓酱拨到中间，方便她快速的把草莓抢走。黄小七先喝一口摩卡，奶泡沾在上唇，伸手抹掉，自己舔指尖，动作就像一只小宠物，她低头一下子挖走蛋糕上的草莓，塞进嘴里。
吃完已近十二点。他们顺着旋转坡道上珍珠楼顶，那是室外观景台。门一推开，风稍大，但不是很刺骨，阳光毫无遮挡，360度视野，城市小的像积木。
黄小七把相机递给一位游客大叔，请帮忙拍合影，大叔用英语说：“笑一个”。
两人听话地笑，镜头里两人开心的笑着。
拍完大叔还回相机，补一句：“祝你们玩的开心。”
江路礼貌的说谢谢，黄小七低头看鞋尖，嘴角没放下。
观景台角落有投币望远镜，江路投了一百克朗，镜头对准西北方向，调整焦距，远处雪山纹理清晰可见。他让位给黄小七，她眯一只眼，看见山腰有条蜿蜒小路，上面有另外一批游客。
下山时缆车换了一条轨道，速度比较慢，车厢几乎无声，阳光透过玻璃顶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黄小七用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笑脸。
出口旁有家小纪念品店，他们进去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可以带回国的小礼物。
黄小七拿了几张珍珠楼剪影的金属书签，江路选了一个火山石，黑灰晶体。
出去后，阳光正好，雪在融化，屋檐滴水的声音像轻敲鼓。黄小七抬头看天，伸个懒腰。
江路把保温杯递过来，里面只剩半口早上灌的热糖水，已经温了，她一只喝完，递回给他，他顺手把空杯塞进背包侧袋。
“接下来？”她问。
“回市区，找慢慢走回去，路过哪里好玩就停一下。”
“好。”她开心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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