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起了个大早。
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拿起剪刀。
咔嚓！咔嚓！
简单利落，长长的刘海被我剪碎，露出一双和若雅极为相似的眼睛，就是小了些。
“嗯……”摸着下巴，我开始打量新发型。
阴沉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吱呀～！门发出老旧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妹妹穿着睡衣，无声的看着我。
虽然有点尴尬，不过我依旧从容的对着镜子打量，同时向左边挪了一步。
妹妹没有说什么，径直来到我旁边开始刷牙，惺忪的眼神，朦胧的睡意，明显还没睡醒。
“小雅，你觉得你哥我帅吗？”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问妹妹这种问题是想干什么？”
镜子里，我们并肩而站，妹妹的头发有些乱，没有束起来，任由长发散落，虽然如此，比起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显得精致不少。
“自我审视也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嘛。”
妹妹吐掉口中的水，转身向门外走去，丢下一句话。
“哥，你的帅对我来说是相对的，根据你问我的动机会有不同答案。”
话中有话啊……我低头思索，余光却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好像摆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pose。
丑炸了
我赶紧洗漱完，远离这是非之镜。
出来就发现妹妹嘴里叼着一片我昨晚洗好的生菜，她正打算往卧室去。
啊～
妹妹伸懒腰的同时打了个哈欠，生菜就这么从嘴里掉落。
“哎……”
我想伸手去接，距离太远了。
咔嚓！
妹妹猛的低头，双手向后，用嘴轻松的接住了那片生菜。
真厉害！
我愣在原地。
咔嚓！咔嚓！
边咀嚼着，妹妹来到卧室门口：
“不行了，我要补觉了。”
我点了点头，紧随其后，就在妹妹刚进到她房间时，我的手搭上了门把手。
“干什么啊？”
妹妹像是心灵感应般猛的回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身后刚升起火的灶台：
“我要做早餐了，很吵的。”
妹妹轻轻的将我手拍掉：“没事，刚好透透气。”
说着，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瘫倒在床上。
妹妹的房间特别整洁有序，而且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很朴素的一个房间，如果不说，没人会觉得这是一间女孩子的房间。
此时，她正头朝床尾，躺在床上，眼睛眯着看向我这里，嘴里将最后一口生菜咽下去。
我无声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之后打工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放房间吧，我想着。
来到案板旁，我开始准备二人份的食材，这是晚上出门用的，昨晚我和妹妹就商量好去爬山，也就是这座城市依靠的那座无名山峰，学校里常见的山体就是这座山峰的延伸。
我也是通过妹妹的话语中了解到，这座城市是沿海城市，不过最好的观海点就是那座山峰的山顶，其他地方很难能找到看海的位置。
中午
我硬拉起睡梦中的妹妹吃午饭。
午后
我坐在沙发上看书，妹妹在睡觉。
傍晚
妹妹靠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看书，不过她一直在打盹。
午夜
放下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说实话，我有些困了，不过一旁的雀跃的妹妹倒是精力充沛。
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包烟，我松了口气，后半夜的行程就靠它了。
“准备好了吗？”我笑着问。
“走吧！”妹妹挽着我的胳膊。
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辆自行车穿梭其中。
骑车正是我，后座坐着妹妹，无名山峰就在城市旁，以自行车的速度大概40分钟左右就能到山脚下。
妹妹很轻，尽管她怀里抱着背包，依旧很轻，轻的让我感觉背后空无一物。
“小雅，你要多吃点饭。”
妹妹挽了挽头发。
“你说什么？”
我微微仰头：“我说，你太轻啦！以后要多吃点饭啊！”
“知道啦！”
这次是妹妹趴在我耳边喊的，虽然耳膜有点疼，但心里踏实许多。
过了会儿，幽幽的声音传来。
“有多轻？”
果然还是在意这个吗……
我笑着回应道：
“轻的像张纸，风一吹就飘走啦，到时候哥哥想找你都找不到了。”
“哈哈哈哈！”
妹妹咯咯咯的笑着，很是开心。
山脚下，我停好车，眼前仿佛矗立着一道高耸入云的墙，黑乎乎的，一眼望不到头。
山路是往上绵延的阶梯，不过虽然在山里，但道路旁都有明亮的路灯，很贴心的设计。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1点12分，差不多可以赶在日出前到达山顶。
“路很长，要是累了就说，不要逞强哦。”
“不要逞强的是当哥的才对。”
我会心一笑。
“走吧。”
漫长的石阶，未知的虫鸣，昏黄的路灯。
3点02分
我双手撑着膝盖，汗如雨下。
“哥，太虚了你，得多锻炼。”
我抬头，妹妹在我前方，面色苍白的她在嘲讽我。
“明明你也累了。”
回应我的是妹妹有气无力的笑声。
“休息会儿吧。”
我们并排坐下，各自补充水分，进食。为了证明自己游刃有余的妹妹四处游走后，终于累了，蹲在一旁拿着随手捡来的木棍拨弄草丛。
半山腰的空气很不错，淡淡的草香味混杂着半夜冰冷的温度，沁人心脾。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靠在杆子上，借助灯光看向另一侧。
洁白的运动服在漆黑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真可爱
我如此想着，在我没有察觉的同时我微笑了起来。
之前的她太要强了，没有人可以强撑自己应付世界，就算有，那也距离自我毁灭不远了。如果存在神明，那我会很感谢能让我拥有这么可爱的妹妹，我们的关系让我们都改变了许多。
可惜没有神明
我们其实也没有改变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需要被依赖，而她也需要依赖
有点可笑的是，追求真实的我们依靠的是虚假的链接。
或许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因为，我从来都不是……
“干嘛笑成那样，像个老父亲似的。”
妹妹不知何时转过头来，有些嫌弃的看着我。
我双手抱胸，自信地说：
“长兄为父嘛。”
妹妹的脸明显黑了下来。
被讨厌这种事绝对不要！！！
“咳咳，当哥哥就行了。”
妹妹的脸更黑了，随即转头继续拨弄草丛。
我无奈笑了笑，女人心真难懂。
停下的身体终于让疲惫找到机会，不可抗拒的，我又累又困。
看了看妹妹的位置，我转身向下方走了几步，随后掏出口袋里那剩下的半包烟。
点燃
吸气
“呼～”
脑袋清醒些了
前半包烟总让我想起原来世界的生活，而现在，从这根烟开始，我沉浸在新世界的真实。
呼～
一股暖风从耳边吹过，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你干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妹妹。
妹妹轻声说道：
“抽烟对身体不好。”
说罢，她撅起嘴，鼓着脸颊，朝着烟头方向又吹了口气，猩红的烟头在夜幕中格外明显。
好像这样，我就能少抽点
她的关心从来不干涉别人的意愿，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做。
现在我即使不抽烟也清醒了
谢谢
我在心里对她道谢。
将烟头摁灭，我站起身，俯瞰着脚下。
连绵不绝的群山中，唯有点点冷白的光聚拢一片，不像城市，更像倒过来的星空，我是这么认为的。
“嘶，腿好疼……”
妹妹的呼声传来。
大概是长时间爬山，导致腿部乳酸堆积，现在停下自然是酸痛无比。
我无声的走到她面前，蹲下。
“干，干嘛？”
“背你啊。”
我自然而然的回应。
“哎…”
犹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从小到大，我有没有背过你？”
“没有…”
那就好说了，我扬起嘴角。
“妹妹的专属背椅，只留给我最喜欢的妹妹，先到先得。”
背后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说的好像你有很多妹妹似的。”
耳边传来妹妹的声音。
只有你一个啦
我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开始向上踏步。
果然很轻，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更要稳步向前，因为她太轻了。
5点15分
我们很快就到了山顶，休息用了快一个小时，其实那里距离山顶已经不算远了。
天际线微微泛白
山顶很单调，只有一个小亭子，里面有张石桌以及长椅。
我和妹妹坐在长椅上等待日出的到来。
“没有看到海啊。”四下张望无果，我看向另一侧问道。
回应我的是妹妹神秘的微笑。
天亮了，伴随着露头的太阳。
淡蓝的天空泛着鱼肚白，点点星光隐藏其中，清风掠过，很舒适。
“哥，你有什么梦想吗？”
妹妹的声音飘了过来。
梦想啊……
“我想当个便利店店员。”
妹妹眨巴眨巴眼睛。
“为什么？”
“很轻松吧？大概。你呢？”
妹妹双手放在膝盖上，小腿晃动。
“我想当世界的王。”
王啊……
欸？！！
“为，为什么呢？”
“因为我绝对正确，我可以让世界变的更好。”
妹妹冲我笑着比了个耶。
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很灿烂
我愣了愣神，随后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
是啊，妹妹让世界变的更好
正想着，我余光瞥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无数条起伏的线条在淡白色的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淡蓝色的水面几乎和天空融为一体，只有映在上面扭曲的云朵才能意识到这是，海。
我心头一颤
我们现在不是在山顶吗？为什么看到的是海平面？
心悸之余，我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下一秒高昂的浪头就会打过来。
妹妹拍了拍我的背
“喘，喘不过气了……”
我松开了怀抱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若雅，看到那惊恐的脸，也将那些话语咽下肚。
“哥，你没看过海吗？”
“海不应该在下面吗？”
我的声音在发抖。
妹妹听完一愣，抿嘴一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学的哪儿的知识，海一直是这样啊。”
我张开手比划着：
“可是，海和山一样高的话，不应该哗啦一下，把后面的全淹了吗？”
像是被我说法逗乐，妹妹捂着嘴笑个不停：“是这样没错啦……”
然后，妹妹向我科普道：
“这是引力场的原因，好像和什么有关来着，我忘了。”
“这样啊……”明白只是自然现象，我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细细观察，这海高出地平线许多，沿着海岸蜿蜒，仿佛一道高大的水墙，临近地面的地方几乎垂直，但也翻涌着波浪，不过可以看到里面游动的海洋生物。
难怪说这里是最佳的观海位置，只有高处才能看到海平面，平时其实也可以看到海，不过看到的大部分是“海墙”，在光线的折射下与天空几乎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来罢了。
我站在亭子外，朝下望去，很高，我与海平面有十几米远，但总感觉很近很近，脚下是深渊。
往前走一步我不会到海，只会坠入海底
大浪头被几道小浪簇拥着推过来，临到边缘被引力拉扯转了90度的弯，变成小浪涌向下方，不过这过程中，几滴水珠飞溅到我脸上。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真美啊。”
看着白色的泡沫与湛蓝的水交织，如梦如幻一般的，我不禁发出感叹。
“喜欢的话以后多来。”妹妹轻声说道。
“你要带路。”我补充。
对于自家这个会迷路的哥哥，若雅当然是无限包容。
“ok！”
“学的真快。”
温暖的触感
妹妹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脸埋藏在头发的阴影下。
“哥，你会离开我吗？”
随心一问，却是尝尝缠绕身边的一丝恐惧，我也是。
“没有坚不可摧的事物啦，外力介入，牺牲自我，生老病死……对我们来说，有太多不可抗因素。”
“嗯。”
妹妹和我当然是无比清楚这一点的。
不过
我握紧了妹妹的手，像是要将某种力量传递过去。
“虽然如此，我们是特别的。因为……”
“哎？”
妹妹抬起头，看到的是伫立于海浪之下，被她称为哥哥的背影，很耀眼，很可靠。
“我们兄妹可是穿越了无数量子矩阵，违背了星际协议，打破了维度限制，于此相遇的啊！我们是从亿万年前的创世之初，就背负着将所有人从潜意识海洋中拯救的伟大使命，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不是普通的兄妹关系，而是名为灵魂束缚的契约的存在啊！！！啊哈哈哈，不论多久，多少次轮回，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妹妹，恐惧吧，吾妹！！”
安静
十分的安静
我转头看去，妹妹有些扭扭捏捏的。
“哥，有点尴尬。”
啊
羞死人了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不用说，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虽然尴尬，不过还是挺帅的…”
妹妹脸也微微泛红，或许是被我这种自爆式的话语的尴尬情绪感染到，不过比起刚才有些压抑的感觉好多了。
“是，是吗，哈哈。”
“刚才都是你现编的吧？怎么做到的？”
“嗯，怎么说呢，我从书上看到的，这是一种叫做中二的行为。”
“这样啊。”
“其实你也拥有中二的天赋哦。”
“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