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睛在二人之间乱瞟，最后将目光集中在穆星冉身上 。
她在想什么？
脸色那么差，难道是生气了？我很紧张，主要是因为担心她认为我在试图泄密。虽然是凌瑶主动找的我，但假如她以此认定我有那种心思，那结果对我而言依然是灾难性的。
但她们之间的对话我是无法参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个哑巴。眼帘微闭，我垂下头，默默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此刻我的心情或许就像被告席上聆听律师们辩论的犯人一样。紧张万分。
“嗯？穆星冉小姐吗？幸会幸会，请问有什么事吗？”
率先开口的是凌瑶，一贯的是那种开玩笑似的语调。她总是这样说话。
“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凌瑶小姐？”
与之相比，穆星冉的语气显得有些过于冷淡了。
“啊啊——”
指尖缠绕着发丝，凌瑶笑了笑，转头对着我指了指。
“我正在陪这位失语的小姐聊天解闷哦？”
“是吗？”似乎不太相信的声音。
“嗯？不然呢？难道穆星冉小姐认为我在做什么坏事吗？”
“自然没有。”穆星冉默默地点了点头，穿过凌瑶的身旁，走到我的旁边。
“她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的孩子，因为父母不幸离世所以寄居在我这。理所应当的，我担负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头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我微愣，微微抬眸才发现她竟在轻抚我的脑袋。很陌生的触感，但很温暖，意外的并不讨厌。
她在做什么？
有些疑惑，记忆中没有人对我做过类似的动作。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了，她的注意力不在我这。
“啊啊——原来是这样吗？小姐？”
这声小姐是在对我说的。我抬眼与她平静的目光对视，这才发现她的笑容已经淡去了些许。
考虑到穆星冉的说辞就是先前准备好的，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
她了然的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了。
“小姐，我有些事要先行离开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
这个字眼触及到了我敏感的神经，我下意识地不想回答，但穆星冉已经先行替我回答了。
“凌芸。”
“嗯？”
“带草字头的芸。”
凌瑶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居然和我那位身故的弟弟同音吗？小姐，我们真是颇有缘分呢。”
“大概吧。”穆星冉替我做了回答。
她笑了笑，丢下一句：
“小姐，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随后便离开了。
偌大宴会厅中的这个角落便仅剩下了我和穆星冉二人。她沉默地坐到了我身边，让我感到很不安。
犹豫着抬头看了一眼，便对上了她锐利的眼神。
“她和你说了什么？”
是质问，仿佛审问犯人一样的目光。我心里一颤，咬了咬牙，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没什么。”
她自然是不信，皱着眉接过纸张，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深吸一口气。
“以后你不准出来了。”
她这么说道，我怀疑自己没有听清，呆呆地望着她。
“只要你出现在外面，就一定会因为各种原因招惹麻烦，然后增加暴露的风险。”
她如此下了定论，似乎说服了自己。
“所以至少这几天，你都给我乖乖地呆在准备的客房里，听懂了吗？”
凭什么……明明我根本就没有想着揭露真相，也没有想着去讨好任何其他人来帮我脱困。为什么还要遭到这样的对待？虽然对到来宴会的日子并无期待，但至少有些能够打发时间的娱乐。而独自一人躲在屋子里发呆。那种无聊与苦闷简直要把人逼疯。
虽然曾经也经常会有那样的日子，但那时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更何况还有出于饥饿与疲惫的降低体能散失的需求。而现在呢？
无法接受……
我轻轻地用手指攥住她的衣角，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心软。我睁大自己的眼睛，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拜托拜托……那种事情……不要……
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但很快被不容置疑的决绝取代。她甩开了我的手，在我们之间隔开的距离像是竖起一堵无形的墙。
她完全没有照顾我想法的意思，这一点和父亲一模一样。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灰暗。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这么伤心，但有一点是确认的。在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她完全不在意我。迄今为止她对我流露出的所有柔和都是出于现实的需要以及附着在我身上的某个幻影。
把我视作工具毫不关心，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而产生的，用以见证她摧毁我家庭的过程的摄像头罢了。
心头冷冰冰的，我本还想求饶，但已经写不出一个字了。
大约半小时后，我独自躲在角落，蜷缩着身子。远望着高台上即将举行的开幕式。
既然是寿宴，自然少不了寿星的出场。
寿星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中年人。我的父亲，凌海文。
他身材瘦高，脸颊瘦削，目光锐利，西装革履，正式地仿佛不是要过生日，而是要亲临某场演讲。他摆出一贯的严肃态度，在说过一大堆我没听清，也听不清的话后，便向台下走去。
至此，这场所谓的寿宴便正式开幕了。
主题自然不是为了给谁人庆生。而是为了找如今的巨无霸，凌家，攀附关系，广结益友，以及与其他人商讨一些生意上的利害关系。
这些人平日里或许互相竞争，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至少此刻是笑脸相迎，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都和我无关。
穆星冉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我只好呆坐在这里打发时间。
幸好还有不时端到眼前的餐点以供饱腹，就在我网嘴里塞一块小蛋糕的时候，我的身前来了一个人。
并不是凌瑶，而是我的大姐，凌雪。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冷淡，其中隐隐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像是在流浪一样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少女能受邀参加这场活动。
“你是和穆星冉小姐一同进来的吗？”
她问道，我闻言点了点头。
“请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到你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