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到他人心声的双耳

作者:秢忆 更新时间:2025/7/27 19:18:25 字数:3904

火焰燃烧着,天边也渐露绯霞,烤肉的香味不断撩拨着男孩的鼻尖儿,金黄的火焰映在男孩脸上,让男孩嘴角的晶莹也透出一缕金黄。

抱着膝盖,小黑蹲在急行军搭起的篝火旁,守着两个被木棍串起插在地上的包子,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但这香味却不及另一边的烤肉,隔着跃动的火焰,能看到烤肉的表面慢慢变得金黄酥脆。

小黑甩了甩脑袋,擦掉了嘴角的口水,将目光努力放到包子上,那是多图尔留给小黑的,至于烤肉,小黑看向正躺在草地上缩着身体的卡特菈。

而另一边……

随着天幕渐暗,地面的温度也降了下来,躺在之前下过雨的草地上,卡特菈又缩了缩身子。

“好冷!”卡特菈看着渐黑的天空,忍不住坐起身来,而不远处的篝火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暖。

“肉还没烤好吗……?算了反正天也快黑了,还是到篝火旁坐着吧!”

卡特菈走到篝火旁坐下,看着嘴角又挂上一条晶莹的小黑笑了起来。

“小黑,你饿了吗?”卡特菈指了指男孩的嘴角。

“嗯,有些饿了……,包子应该烤好了。”

伸手用袖口擦去嘴角的口水,小黑伸手捏了捏被串起来烤的包子。

“给。”将一个包子取下,小黑把还串着的另一个包子递给卡特菈。

卡特菈刚想伸手接过包子,但是却突然顿了一下。

女孩的耳尖不断抽动,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后女孩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抿了抿嘴,羞愧的低下脑袋。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我遇到危险才装病的。”

见卡特菈低着头没有接过包子,小黑便把木棍插在卡特菈身边的地面上,吹了吹自己手中热乎的包子,双手轻轻撕开包子,瞬间,内部诱人的香味伴随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很多事情我不懂,但我不傻,急行军大叔们跟我说,‘等整块肉烤熟,天应该都黑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可能是在骗我了……,但我又害怕,你是真的生病了……”

“对不起……”卡特菈将脸埋入膝盖,声音抽噎着。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是你和车夫先生,我应该已经被魔物吃了。”

咬下一口肉包,小黑抬头看着夜空,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虽然脸上平静,但眼中却流露出对陌生世界的恐惧。

村子现在成了战场,家是回不去了,而且按那位猎人之前的说法,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虽然说让自己听叔叔阿姨的话,但村子里大家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自己,公爵的话能收留自己吗……

小黑低头看向自己又脏又破的衣服,又偷偷看了眼卡特菈身上的衣裙,现在好像也变得又脏又破了……

小黑笑了笑,又咬下一口包子,低头咀嚼着,可不知为何,一滴眼泪落在了手中的包子上。

伸出手,在身上比较干净的地方擦了擦,随后悄悄眼泪将眼泪擦去,露出轻松的微笑,看向将脑袋埋入膝盖的女孩。

“公爵小姐,您如果没生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多吃一点烤肉,我还没体验过吃饱是什么感觉呢……,这样一来……”

男孩的喉头涌动,张着嘴,最后几个字却颤抖着,没有勇气说出。

“就……没有遗憾了,……对吧!”将脑袋埋入膝盖的女孩哽咽着,说出了男孩不敢说出的话。

“我……”

“还说自己不是傻瓜!明明可以活下去,为什么还是想要离开!”女孩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愤怒的看着男孩,

“我没有……!”小黑咬紧牙,大声反驳着,但声音却不由的颤抖着。

“来人!我以公爵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们把他绑……”女孩大喊着,将不远处的士兵吸引过来,但想将命令却久久没有下达。

卡特菈的耳尖微微抽动,她知道,这个命令一但下达,男孩的内心将彻底陷入黑暗。

没见过母亲,父亲也不管不顾,因为孤独,把欺负自己的人当朋友,因为没吃的,把饥痛当成病痛,一直生活在痛苦与饥饿中。

最后,被不认识的人带走,却得知没法回家了,就连唯一的亲人也一声不吭的离开。

而现在——却连求死都不被允许!

“我不希望你去寻死!我们刚刚才做了朋友!”

女孩咬着牙,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阻止,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将女孩姣好的面容浸润。

“我……,我才没有想寻死!”

“你有!我听……,我看的出来!”

小黑还想狡辩,却被卡特菈大声否定了!卡特菈盯着小黑躲闪的眼睛,刚想说[听到了],但注意到周围的人,连忙改口!

“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答应我!不许离开!也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

说罢,女孩握紧粉拳,边擦眼泪,边跑向远方。

见女孩跑远,被争吵声吸引来的士兵中,有两人跟了上去,以保证女孩的安全。

小黑看着因为自己而哭泣跑远的女孩,咬咬牙依然想要离开,但几名士兵走出,张开双手,将小黑包围。

“很抱歉,您暂时不能离开,但我们不是想限制您的自由,只是希望您能与小姐和好。虽不知为何,小姐一直没有朋友,但我们看的出,小姐很重视您这位朋友!”

“不,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而且……我也没资格做她的朋友!”小黑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脏兮兮的衣角,摇了摇头,别过脸去。

士兵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小黑的说法,却仍旧周围的小黑,没有让开。

“既然如此,您便不是客人,军中有规定!不允许任何人浪费食物!”说着,士兵们纷纷指向篝火边上的烤肉。

“这是您让我们帮忙烤上的,按规定,您需要将这半头烤猪吃完,才能离开!”

“可是……,这……”小黑看着这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烤山猪,面上犯起了难。

见小黑脸上犯难,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让出了一条道。

“当然,您也可以去找小姐,让她回来陪您一起吃,只要吃完这半头山猪,我们便放您离开,绝不阻挡!”

小黑沉默着,没有说话,而士兵的包围圈外,一个老者趁没人注意,悄悄的转身,把手中拿来装烤肉的碟子藏进衣服中,最后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了。

在远离篝火的地方,于月色下,女孩趴在湿冷的草地上,将脸埋在地里不断抽泣着,两名士兵站在两旁守护着,却一言不发。

月色渐深,远方的地面响起马蹄声,女孩缓缓的抬起了头,月亮在头顶悬挂,距离急行军大部队出发已经很久了,现在应该早已抵达目标位置。

女孩看向夜晚的远方,在月色下,一辆稍显破损的马车正飞速驶来,很快便来到在女孩身边。

“怎么了!莱雅!是哪里受伤了吗?!快让母亲看看。”

马车还未停稳,身着战甲的妇人便一跃而下。

在急行军抵达后,公爵夫妇从魔物潮汐中脱身,将战线交给急行军,二人得以退至后方休息,便快速向村民们的所在地赶来,途中还遇到了正等待二人的车夫与马车。

疲惫的妇人蹲下身,心痛的看着自己正抽泣的女儿,在检查了女孩并没有严重的伤势后,妇人才松了一口气,快速褪下金属手套,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

卡特亚公爵从马车上下来,见此一幕,摆手让车夫带着马车与两位士兵离开。

等车夫们走远,卡特亚才开口问道

“父亲……母亲……,我不想要耳朵了!能不能把我的耳朵摘掉!”周围没有了外人,女孩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女孩哭着,发泄似的伸手双手,想要去将双耳拽掉,却是被母亲轻柔将双手握住。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在心里说你的坏话了?我们不管她,莱雅在我们心中一直是最棒的!你听,母亲没有撒谎!”

妇人温柔的搂住女孩,让女孩的耳朵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不断轻声安慰着。

渐渐的,女孩的抽泣声小了许多,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不……不是的,没有人说我的坏话,只是……只是我帮不了他!莱雅一直在偷听,他心里没有一点恶意,但……但却帮不了他,明明交了朋友,但莱雅却无论做什么,都一直在伤害他!像个坏人一样!”

“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莱雅不是坏人,是真心把他当朋友,想要帮忙他……”母亲温柔的将女儿脸上的泪痕擦去,看着女儿伤心的面庞,内心泛起波澜。

“母亲……您……想要教训小黑吗?”耳尖微动,卡特菈为难的抬起头,看着面上温柔的母亲。

“呃……,被你听到了……”妇人的脸上有些尴尬,但没有否认。

“嗯,无论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委屈,而哭成这样,都会生气的!”

“不行的……,母亲,小黑他已经没有勇气活下去了,您再教训他的话……”卡特菈的小手紧紧握着母亲的大手,生怕母亲现在会去为难小黑,但很快,耳中听到了母亲的心声,双手放松了一些。

“哈哈!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又听到了!”

妇人轻笑着,大手抚摸上女儿的双耳。

“我可以答应你,这一次不去教训那位名为小黑的孩子,但你也要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厌恶这双耳朵,从而伤害自己。”

大手扶着女儿的肩膀,慢慢让女儿站起来,与母亲对视着。

“这是你生来便有的能力,即是天赐的礼物,却也是无法摆脱的诅咒,它让你免遭他人欺骗的同时,也一定让你失去了孩子的懵懂。

我们知道,你一定听到了这世间的许多肮脏,但

这个世界不全是那样的,即使被童年的朋友讨厌,从而躲进军营里,但莱雅刚才是不是说了,交到新朋友啦!”

“可是……,他没有答应做我的朋友!心里也没说过,只是期待……”卡特菈低着小脑袋,回想起小黑没有在内心说过,自己是朋友这件事。

“期待吗?那就好办的多了!”说着,母亲抱起女儿,便往篝火的方向走去。

“他或许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但莱雅不需要从他口中确定,莱雅只需要大声的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然后悄悄的用耳朵听一下就好了!”

“这……真的行吗?”卡特菈不确信这样的办法,能不能与小黑和好,可耳尖微动,卡特菈看向身后。

卡特亚公爵看向黑暗中的远方,在公爵手中,正牵着一条细细的银色丝线,摇摇摆摆的在风中飘荡,一直延伸至远方,最后隐匿在月色中。

“父亲……,那是小黑的……!”

“嗯,看来老明友想和我单独聊聊,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就回来!”

看着银色的丝线,卡特菈想起了之前。

黑烟封锁马车,卡特菈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车夫与小黑都发现了一条丝线,在脱离危险后,车夫不仅没有告知卡特菈这件事,甚至将杀死魔物,救下小黑的功劳算在了自己头上。

“父亲!车夫先生有问题!他……!”

“忘了你的所有发现,他是国王派来的眼线,连这句话也要忘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没等卡特菈说完,卡特亚公爵便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并让卡特菈不要声张。

耳中并没有多余的声音,看来父母亲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卡特菈松了一口气。

看着飘荡在风中的银色细丝,虽然距离太远,听不到另一边的声音,但从父亲那里可以确定,对面的人就是小黑的父亲。

卡特菈不理解,如果救下小黑的人是他,但为什么不见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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