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艰难的抉择与沉默的守望

作者:哈姆莱茵 更新时间:2025/10/18 3:35:54 字数:4302

天道凛子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恢复意识。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各处传来的钝痛,尤其是左臂和腹部,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战斗。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陌生的环境感——消毒水淡淡的气味,身下柔软但并非自己熟悉的床铺触感,以及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低频嗡鸣声。

她猛地睁开眼,黑色的眼眸中瞬间恢复了警惕和冰冷。映入眼帘的并非医院普通的病房,而是一间陈设简洁、充满科技感的房间。墙壁是柔和的乳白色,散发着均匀的光线,没有任何明显的灯具。她躺在一张舒适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保暖毯。左臂的伤口已经被专业地清洗、缝合并包扎好,腹部的钝痛也减轻了许多,似乎接受过有效的镇痛和初步治疗。

她尝试移动身体,一阵酸痛传来,但并未感到被束缚。她迅速观察四周,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只有一个嵌入墙壁的显示屏处于熄灭状态。门是滑动式的,严丝合缝。

这里是哪里?谁救了她?四糸乃怎么样了?那些怪物……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与异虫的激战,四糸乃为了保护她而爆发的恐怖力量,空间震的警报,以及自己重伤倒地……最后模糊的印象,似乎是一些穿着类似医护人员制服的人……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名穿着干练的白色制服、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冷静沉稳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名看似是助手的人员。

“你醒了,天道凛子小姐。”女性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凛子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对方,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处于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

女性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村雨令音,你可以叫我令音。这里是‘Fraxinus’——一个致力于和平解决精灵相关事件的组织。是我们将你从现场带离并进行救治的,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精灵?Fraxinus?凛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听说过“精灵”这个词,从AST的只言片语和玄一偶尔的提及中,知道那是引发空间震的、被称为“灾厄”的存在。四糸乃就是……精灵?而这个组织……

“四糸乃在哪里?”凛子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声音因伤势和干渴而有些沙哑,但语气不容置疑。

令音推了推眼镜,示意助手递上一杯温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请放心,‘Hermit’——也就是你口中的四糸乃,在力量爆发后,因现界时间到达极限,已经安全返回了‘邻界’,也就是精灵通常存在的空间。她暂时没有危险。”

听到四糸乃安全,凛子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她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你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救我?”

令音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道:“我们救你,一方面是因为你受了重伤,需要救治。另一方面……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天道小姐。”

“帮助?”

“是的,帮助‘Hermit’,也就是四糸乃。”令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根据我们的观测和分析,四糸乃是一位内心极度敏感、善良且充满恐惧的精灵。她的力量与她的情绪紧密相连,极度的恐惧或强烈的负面情绪,会引发她灵力的暴走,就像你今天亲眼所见——导致空间震和极具破坏性的环境剧变。”

凛子沉默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四糸乃哭泣、恐惧的样子,以及那瞬间冰封一切的恐怖力量。她无法反驳。

令音继续道:“这次的事件,因为你的存在,她爆发的力量是为了‘保护’,所以最终控制在了相对有限的范围内,并且你成功安抚了她,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是,如果下次,她再次现界,遭遇的不是你,而是AST的猛烈攻击,或者像今天那样的怪物,而你又不在她身边……结果会怎样?她可能会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彻底暴走,造成无法估量的大规模破坏,甚至……可能因为灵力彻底失控而自我毁灭。”

凛子的心脏猛地一缩!自我毁灭?那个胆小、善良、会因为一碗热汤而露出幸福表情的孩子……

“我们组织的方式,并非武力消灭精灵,而是通过理解、沟通和建立羁绊,来‘封印’她们的力量。”令音终于说出了核心,“我们有一位合适的成员,五河士道,他拥有一种特殊体质,可以通过与精灵建立深厚的感情联系,最终通过接吻的方式,安全地‘封印’精灵的灵力,让她们能够像普通人类一样,稳定、安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再被自己的力量和外界追杀所困扰。”

接吻?封印?凛子的眉头蹙起,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令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五河士道,你应该见过,就是今天试图保护四糸乃的那个男孩。他成功‘封印’了第一位精灵‘Princess’,也就是现在以‘夜刀神十香’的身份正常生活的转学生。”令音调出了十香和士道在一起的日常影像资料,“你看,十香现在很快乐,她不再需要战斗,可以安心地享受生活。”

画面中,十香灿烂的笑容和士道无奈又温柔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幸福。凛子想起了四糸乃对“草莓蛋糕”的向往,对她那间小小公寓的依赖,以及那双渴望平静生活的眼睛。

“但是,‘Hermit’的性格比‘Princess’更加胆小和封闭,她对士道——尤其是男性——抱有极高的警惕性。直接接触非常困难,甚至可能再次引发恐慌和暴走。”令音看着凛子,目光诚恳而沉重,“而你,天道小姐,你是目前唯一能真正接近她、安抚她、取得她绝对信任的人。我们希望你能够帮助士道,成为他与四糸乃之间的桥梁,引导四糸乃逐渐接纳士道,最终……接受封印。这是目前看来,唯一能确保四糸乃获得长久安全和幸福的方法。”

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凛子低着头,黑色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帮助一个男孩,通过那种方式,去“封印”四糸乃的力量?这相当于要将四糸乃从自己身边,推向另一个人的怀抱?她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四糸乃是她失去妹妹后,唯一一个让她冰封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存在,是她想要拼命保护的人。

可是……令音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她的心。如果下次,四糸乃再次暴走,而自己无法及时赶到,或者无力保护……那毁灭性的力量,以及四糸乃可能面临的自我毁灭的结局……那个画面让她不寒而栗。是固执地将四糸乃留在身边,让她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还是为了她长远的安宁和幸福,帮助她走向另一种可能?这个抉择,无比艰难,充满了痛苦和不确定性。三年前,她没能保护住妹妹,那种无力感和悔恨至今噬咬着她。现在,她又要如何选择,才是对四糸乃真正的保护?

令音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个决定对眼前这个看似冷漠、实则重情的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几个小时后,一辆普通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天道凛子所住的公寓楼附近。凛子从车上下来,她的伤势经过处理已无大碍,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难懂。拉塔托斯克的人员没有多言,驾车迅速离去。

凛子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了望自己那间窗户。夜色已深,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她没有立刻上楼,只是静静地站着,夜风吹拂着她的黑发,带着一丝凉意。拉塔托斯克的话还在她脑中回响,那个关于“封印”和“幸福”的提议,像一团乱麻,纠缠着她的心。帮助士道……封印四糸乃的力量……这真的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吗?那个叫五河士道的男孩,真的值得信赖吗?她想起了之前短暂的几次照面,那个男孩看着四糸乃的眼神,确实没有恶意,只有担忧和笨拙的真诚。但……信任,对她而言,是太过奢侈和沉重的东西。

这时,旁边公寓的阳台门轻轻打开,陌羽玄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似乎只是出来透透气。他看到了楼下站着的凛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手臂上崭新的绷带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与挣扎。

凛子也看到了玄一,她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一瞬间,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双总是冰封般的黑色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种复杂的、从未有过的迷茫和痛苦,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玄一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又像是在独自承受着某种难以抉择的重压。

玄一没有点破,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寻常的邻里招呼,然后便转身返回了屋内。他看得出来,凛子经历了一些事情,一些让她内心产生巨大震动和艰难抉择的事情。这或许与白天的异常能量波动、空间震,以及那个蓝发的精灵有关。拉塔托斯克的人送她回来……他们对她说了什么?

回到自己的客厅,玄一走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几枚卡片上——那是他迄今为止收集和创造的部分骑士卡片,蕴含着各种形态和力量。然而,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了一张略显不同的卡片上。

这张卡片不同于其他色彩鲜明、蕴含着具体力量的骑士卡(如空我、Faiz、Kabuto等),它呈现出一种混沌的、仿佛未经雕琢的灰白色调,表面的图案模糊不清,像是一团等待被定义的迷雾,卡片本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仿佛处于沉睡或未激活状态。

这是一张……“未完成”的卡片,或者说,是一张核心力量尚未被定义、未被“填满”的空壳卡片。玄一凝视着这张卡片,眼神深邃。这是他在研究这个世界的“规则”和自身Decade力量的本质时,偶然产生的一个构想,一个实验性的产物。他隐约感觉到,这张卡片似乎具备某种“容纳”或“转化”特定规则的潜力,但其具体能承载何种力量,触发条件是什么,最终会呈现出怎样的形态,全都是未知数。

他甚至有一个大胆的、尚未验证的猜想:这张卡片,是否有可能……以某种方式,触及到类似于“封印”或“力量中和”的领域?毕竟,Decade的力量本身就有“驾驭”和“连接”多种体系的特性。但这个想法太模糊,也太危险。贸然尝试定义未知的力量,尤其是在不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精灵之力本质的情况下,很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新的力量……或许需要新的契机和更深刻的理解。”玄一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空白卡片的边缘。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将卡片慎重地收起。他知道,时机和方式都需要谨慎考量。眼下,他需要继续观察,尤其是在凛子明显陷入困境、而围绕精灵的局势愈发复杂的时候。

他走到窗边,望向五河士道家所在的方向。说起来,确实有段时间没看到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现在应该和精灵“公主”同居的夜刀神十香了。根据“伊甸之眼”的日常监控和五代熊子偶尔的汇报,十香在灵力被士道封印后,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普通的人类生活。她每天和士道一起上学、放学,对学校里的各种课程(尤其是家政课和体育课)充满兴趣,会为了甜点和士道闹小脾气,也会因为电视里的搞笑节目而开怀大笑。看起来,她过得很快乐,很平静,就像一个真正的高中女生。拉塔托斯克的“约会”方案,在十香身上,至少从表面上看,是成功的。

这或许……也间接印证了拉塔托斯克对凛子所说的,关于“封印”后精灵能获得安宁生活的可能性。玄一心中思索着。但这套方法,对那个胆小如鼠、内心封闭的“隐居者”四糸乃,是否同样有效?凛子又会如何选择?

夜更深了。天道凛子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关上门,将所有的挣扎和迷茫锁在了屋内。而隔壁的玄一,则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手中握着那张灰白色的卡片,心中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保护与拯救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但每一条,都布满了荆棘与未知。那张未完成的卡片,或许会成为一把钥匙,也或许,会成为一个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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