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将来禅高中教学楼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色。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二年四班教室门口,时崎狂三如同前几日一样,娴静地等待着陌羽玄一。当她看到玄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酒红色的右眼立刻漾起盈盈笑意,十分自然地迎了上去。
“玄一老师,今天一起回去吧?”她的声音甜美,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这几日她刻意营造的“亲密感”已然形成了一种惯性。
玄一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既没有表现出热情,也没有明显的抗拒。这种默许的态度,在旁人眼中,尤其是连续几日目睹此景的亚衣、麻衣、美衣三人组看来,几乎等同于坐实了恋情。
“看吧看吧!我就说是真的!”亚衣兴奋地抓着麻衣的胳膊。
“马季洗裤袜! 陌羽老师居然真的……!”美衣捂嘴惊呼。
“冰山融化记!现实版!”麻衣双眼放光。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玄一恍若未闻,狂三则似乎很享受这种关注,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胜利般的微笑。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并肩走下楼梯的瞬间,一个身影如同冰雕般,突兀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是鸢一折纸。
她穿着整洁的校服,冰蓝色的短发一丝不苟,那双同样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玄一身旁的时崎狂三。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刺骨,其中蕴含的警惕、审视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几乎凝成实质。她完全无视了周围的议论和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狂三身上。
“哥哥。”折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她的目光依旧锁定狂三,仿佛在评估一个极度危险的目标。
气氛瞬间凝固。
狂三脸上的笑容不变,酒红色的右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玩味看向拦路的折纸,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闯入者。“哎呀,是折纸同学呀?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前辈对后辈的随意。
玄一的心微微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折纸的敏锐和执着远超常人,连续几天的异常,不可能不引起她的怀疑。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妹妹:“折纸,怎么了?”
折纸没有看玄一,依旧紧盯着狂三,语气冰冷地开口,问题直指核心:“时崎同学,你接近我哥哥,有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瞬间屏住了呼吸。这简直是直接宣战啊!
狂三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她甚至故意朝玄一的方向靠近了半步,姿态显得更加亲昵。“目的?折纸同学这话说的可真让人伤心呢。”她酒红色的瞳孔中流转着狡黠的光芒,“我喜欢玄一老师,想和他在一起,这难道需要什么特别的‘目的’吗?还是说……”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玄一和折纸之间扫过,“折纸同学,作为妹妹,对哥哥的交友情况,管得有点太宽了呢?”
这番话夹枪带棒,既点明了折纸的“妹妹”身份,暗示她无权过多干涉,又将折纸的质疑扭曲成了“妹妹对哥哥的过度依赖和管束”,瞬间将折纸置于一个略显尴尬的境地。
周围学生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看向折纸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同情,甚至有些觉得她确实有点“管太多”。
折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寒意更盛。她没有被狂三的话语带偏,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你的出现很可疑。行为异常。我有权知道你的意图。”她的逻辑清晰而直接,带着AST精英特有的、对异常目标的审视风格。
“可疑?异常?”狂三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无辜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难道喜欢一个人,在折纸同学眼里,就是可疑和异常吗?”她说着,目光转向玄一,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玄一老师,你看你妹妹,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呢。”
压力瞬间转移到了玄一身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他必须在狂三和折纸之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做出表态。
玄一沉默着。他能感受到折纸那冰冷目光下隐藏的、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警惕,也能感受到狂三那看似亲昵实则充满算计的逼迫。他看了一眼狂三,对方酒红色的眼瞳中满是戏谑和“看你如何收场”的期待。他又看向折纸,妹妹眼中是毫不退缩的坚持和对“异常”的绝对排斥。
片刻的寂静,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玄一开口了,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折纸,时崎同学只是普通的转校生,是我的学生。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没有承认恋情,也没有完全否定狂三的存在,而是用一种近乎官方的、强调“师生”身份的说法,试图将这件事定性。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折纸冰蓝的瞳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先回家吧。”这句话,既是对妹妹关心的回应,但说不好听就是一种明确的划界——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折纸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的波动。哥哥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是用这种近乎“维护外人”的语气,让她离开。这种态度,比她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更让她感到一种冰冷的窒息感。她死死地盯着狂三,又看了一眼玄一,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狂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会盯着你”,然后转身,迈着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决绝意味的步伐,离开了。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风暴前的死寂。
狂三看着折纸离去的背影,酒红色的右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满意光芒。她重新挽住玄一的手臂,声音甜美:“玄一老师,你妹妹好像真的很关心你呢。不过,放心吧,我会用时间证明,我对你是真心的哦~”
玄一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挽着,继续向校外走去。但他的眼神,在无人看到的瞬间,变得无比深沉。折纸这一关,只是开始。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亚衣几乎是冲进教室,对着还没离开的麻衣和美衣喊道,“修罗场!真正的修罗场!鸢一同学居然直接去堵时崎同学和陌羽老师了!”
“马季洗裤袜!”美衣惊得手里的文具盒差点掉地上,“结果呢?结果怎么样?”
“陌羽老师……他……”亚衣喘了口气,表情复杂,“他好像……站在时崎同学那边?让鸢一同学别管?”
“天啊!兄妹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的剧本吗?”麻衣双手捧心,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看来时崎同学的地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稳固啊!”亚衣得出结论。流言如同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年级。
五河士道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也听到了走廊里的骚动和同学们的议论。兄妹争执?为了时崎同学?他想起琴里严肃的警告,想起时崎狂三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转校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折纸同学那样冷静的人,都会和她起冲突?
拉塔托斯克,Fraxinus舰桥。
屏幕上正回放着刚才楼梯口对峙的监控录像(通过校内的隐蔽摄像头)。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折纸拦路、狂三亲近、玄一表态、折纸离开的过程清晰可见。
“啧!”五河琴里烦躁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鸢一折纸!她果然插手了!这个麻烦精!”
“司令,情况不妙。”神无月恭平神色凝重,“陌羽老师的回应,虽然看似平息了当时的冲突,但无疑加剧了鸢一上士的怀疑和……可能的不满。这可能会促使她采取更独立的调查行动,甚至动用AST的资源。”
“我知道!”琴里揉着太阳穴,“狂三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她就是在逼玄一表态,离间他们兄妹,把水搅浑!玄一那个笨蛋,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或许……陌羽玄一有他的考量。”村雨令音带着黑眼圈的脸出现在通讯屏上,声音疲惫,“在那种情况下,任何过于维护折纸的举动,都可能被狂三视为‘契约’的破裂,从而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他选择了一种相对‘中立’但偏向维持现状的态度。”
“维持现状?现在这状况还能维持得住吗?”琴里指着屏幕,“折纸那边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有士道,他肯定也听到风声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搞清楚狂三的真正目的!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陌羽玄一和时崎狂三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才,真是谢谢玄一老师为我解围呢。”狂三笑着说,语气轻松。
“我只是在履行‘约定’。”玄一的声音冷淡。
“呵呵,约定吗?”狂三的酒红色眼眸斜睨着他,“不过,你妹妹好像真的很受伤呢。你就不担心吗?”
玄一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担心?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但他更清楚,在狂三这个危险因素彻底明朗之前,任何对折纸的过度维护,都可能将她卷入更深的危险。这份“冷漠”,是他此刻唯一能提供的保护。只是,这份保护,在折纸看来,无疑是冰冷的刀刃。
狂三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兄妹间的裂痕,正是她乐见其成的。水越浑,她才越好摸鱼。
鸢一折纸并没有回家。她独自一人来到了AST的训练基地,换上了CR-Unit操作服。冰冷的机械触感让她沸腾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启动训练程序,将眼前的模拟目标全部想象成时崎狂三那张带着虚假笑意的脸。
光束军刀狂暴地挥砍,导弹倾泻而出。她的动作比平时更加凌厉、更加凶狠,仿佛要将所有的疑虑、愤怒和那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全部发泄在训练中。
“时崎……狂三……”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你敢伤害哥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夜幕降临,天宫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城市,却照不亮人们心中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