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市郊的巨大环形山坑洞,如同大地上一个新鲜的、狰狞的伤疤,在惨白月光与稀疏星辉下散发着死寂的气息。能量对撞产生的高温让边缘的土壤玻璃化,反射着幽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焦糊的泥土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灵子残渣的甜腥。夜风穿过这片被暴力重塑的土地,卷起细小的灰烬和晶体颗粒,发出如同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荒凉与悲怆。
坑洞最深处,城户真织半跪于地,身体因脱力和内伤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她却将这一切置之度外,双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紧紧地将那位昏迷不醒的龙牙变身者少女箍在怀中。少女的身体轻得令人心慌,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即使昏迷,眉头也痛苦地紧蹙着,仿佛沉沦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真织自己的嘴角不断有新的血沫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在少女破损的作战服上,染上暗红的痕迹,但在真织下的目光,却充满了近乎固执的守护意志,仿佛怀中所护,是比她自身性命更重要的、不容有失的珍宝。
“真织!”
“真织!”
几道急促的呼喊划破寂静。浅仓薇和天道凛子最先冲到坑底,靴子踩在焦碎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声响。浅仓薇的眼眸瞬间锁定真织惨白的脸色和怀中气息奄奄的少女,瞳孔骤缩,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别硬撑!” 她的手悬在半空,想检查真织的伤势,又怕贸然触碰加重她的痛苦。
天道凛子紧随其后,冰蓝色的眼眸迅速扫过现场,看到真织重伤仍护着敌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动容,她更冷静些,立刻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应急的止血凝胶和生命体征监测贴片。“真织,先别说话,稳住呼吸。” 她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没事……”真织艰难地摇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目光依旧胶着在怀中少女脸上,“她……伤得很重……非常重……我感觉……她的生命在流逝……” 那语气中的心痛与无助,让浅仓薇和凛子心头都是一紧。
就在这时,一道品红色的流光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坑底,陌羽玄一的身影进入众人面前,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单膝跪在真织身侧,使用玄月岛上的扫描仪开始对昏迷的少女进行扫描。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体内检测到多种高烈度异种能量冲突残留,神经系统大面积受损,有未知神经毒素及高浓度能量催化药剂代谢物残留。细胞活性急剧下降,生命力正以指数级速度流逝。”
玄一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机器播报,但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心坎上,“常规医疗手段已无效,必须立刻进行最高级别的能量净化和生命本源维系!延迟片刻,回天乏术!”
他抬头,看向刚刚赶到、正准备展开救援设备的拉塔托斯克医疗小队,语气不容置疑:“这里交给你们,全力稳定真织的伤势。她,”他目光落回怀中昏迷的少女,“我必须立刻带回玄月岛,启动最高权限医疗协议,使用‘愈光’。”
“玄月岛?‘愈光’?” 气喘吁吁赶到的五河士道听到这两个陌生的词汇,一脸茫然。
这时一旁的凛子给士道了一个解释“玄月岛是我们的基地。‘愈光’是玄月岛所掌握的、融合了特殊技术的终极治愈药剂,据说能净化绝大多数异常能量侵蚀、修复生命本源损伤,效果惊人。但制备条件极其苛刻,所需资源稀有,存量据说极少,是战略级储备”
玄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小心翼翼地从真织僵硬的臂弯中,将昏迷的少女接过。入手的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那冰冷的体温和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心跳,让玄一的眼睛也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真织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她看着少女被接走,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最后的希冀,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拜托您了……玄一哥”
“我会尽力。”玄一的承诺简短而沉重。他不再耽搁,品红色的次元壁在他面前如同水波般荡漾展开,散发出空间的涟漪。他抱紧怀中生命垂危的少女,一步踏入,身影瞬间被品红色的光芒吞噬,消失在天宫市的夜空下。
真织望着那消失的光芒,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强烈的眩晕和剧痛袭来,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及时扶住她的天道凛子怀中。
……
万米深海之下,DEM社秘密实验基地主控室。
空气冰冷得仿佛要凝结,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循环系统单调的水流声。巨大的主屏幕上,定格着龙牙放弃抵抗、被赤红龙骑最终降临命中的最后一帧高清画面,那决绝的姿态与崩溃的黑暗能量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O博士僵立在主控台前,金属身躯在幽蓝的指示灯下反射着冷光。他电子眼中的数据流不再是平日的有序刷新,而是陷入了混乱的、高速的、无意义的闪烁与碰撞,发出细微的、代表运算核心过载和逻辑冲突的“滋滋”杂音。他的一只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持续地、用力地敲击着控制台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哒、哒、哒”声,在死寂的主控室内异常刺耳。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他散发出的、近乎实质化的低气压与挫败的愤怒。
“失败。” 一个冰冷、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艾莲·米拉·梅瑟斯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主控室入口的阴影中,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她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汪万载不化的寒冰,淡漠地扫过屏幕上那定格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失败画面,最终将目光落在O博士那微微颤抖的机械背影上,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出现重大故障的实验器械。
“失败了呢” 艾莲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最锋利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向O博士最不愿面对的痛点,“精心策划的‘兵器’实战检验,投入了社内最高优先级的资源配额,动用了尚在实验阶段的、副作用巨大的‘赤潮’高浓度催化剂和最新的远程神经支配系统。预期的结果,是完美摧毁目标‘龙骑’,展示DEM社生物兵器的绝对优势。而实际结果,”
她冰蓝色的瞳孔微微转向屏幕,“不仅预设目标完好无损,实验体在最后关头摆脱了控制,选择了自我毁灭式的投降,其本体更是落入敌方手中,导致关键技术数据存在泄露风险。”
她微微歪头,几缕银发垂落额前,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诮:“这就是你之前向战术规划部保证的,‘更完美’、‘更可控’、‘足以碾压现有所有精灵与骑士单位’的终极艺术品,O博士?看来,你我之间,对于‘完美’和‘可控’这两个词汇的认知,存在着……根本性的、且不小的偏差。”
O博士的机械关节猛地发出一声刺耳金属摩擦声!他骤然转身,电子眼中原本混乱的数据流被暴怒的猩红光芒取代,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夹杂着电流的杂音:“闭嘴!艾莲·米拉·梅瑟斯!你懂什么技术层面的复杂性?!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意外变量!是实验体残存的、早该被彻底格式化的低劣情感数据垃圾,在最终能量过载状态下产生了不可预测的干扰谐振!是那些该死的、不合逻辑的、像病毒一样的感性思维扰乱了完美的战斗逻辑程序!”
他激动地挥舞着机械臂,指向漆黑一片、已然失去信号的屏幕,试图增强说服力:“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斗本身!你看她在战斗中的表现!力量输出峰值!敏捷性参数!战斗本能响应速度!哪一项不是远超之前所有的测试记录?!她几乎完美地执行了绝大部分战术指令!距离彻底的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一步而已!这恰恰证明了‘赤潮’药剂和新型神经支配系统的巨大潜力和正确性!”
“一步之遥,在实战中,就是天壤之别,就是彻底的失败。”艾莲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自我辩护与情绪宣泄,“在DEM社的词典里,没有‘虽败犹荣’,只有‘成果’与‘代价’。失败就是失败。任何技术层面的解释,在既定的失败结果面前,都只是苍白无力的辩解。社内不需要借口,只需要可验证、可复制的成功结果。”
她缓缓站直身体,迈着优雅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无声地走到主控台前,与激动得电子眼红光大盛的O博士正面相对,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冻结灵魂:“这一次的失败,后果不仅仅是损失了一件极具研究价值的‘兵器’原型。更严重的是,它将DEM社目前最高级别的生物兵器技术方向、‘赤潮’催化剂的部分特性以及神经支配系统的部分短板,间接暴露给了潜在的、拥有高度分析能力的对手(意指玄一和拉塔托斯克)。董事会需要一份详细的、能够令人信服的评估报告和对策方案,O博士。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向董事会解释这次……你口中的‘微不足道的意外变量’所导致的……全面溃败?”
O博士的电子眼剧烈闪烁,艾莲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钳子,扼住了他逻辑核心的要害。他深吸一口口气(尽管这对他而言并无生理意义),强行压下沸腾的、近乎程序错乱的怒火,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一种偏执的狂热: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次实战获取的数据是无价的!它精准地揭示了情感因子对绝对逻辑控制的干扰阈值,也验证了更高浓度‘赤潮’在极端条件下的耐受性与威力提升的可行性!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制造出更完美、从基因层面彻底抹除情感冗余、实现绝对逻辑忠诚、力量更加强大的‘龙牙’!不!是比龙牙更强大的、完美的存在!我会用无可辩驳的成功向董事会证明,我的研究方向才是引领DEM社走向终极武力的唯一正确道路!”
艾莲静静地看着他,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审视一件虽然故障但仍有利用价值的复杂工具。良久,她才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希望你的下一次‘证明’,不会再次以这种难堪的、且代价高昂的方式收场。否则,董事会对重复性失败项目的耐心,是众所周知……极其有限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陷入自我狂热臆想的O博士,转身,迈着精准如尺量步伐离开了主控室,冰冷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渐行渐远,最终被厚重的合金门隔断。
O博士独自站在昏暗的主控室内,只有屏幕微光和仪器指示灯映照着他扭曲的机械面孔。他低声喃喃自语,如同恶魔的呓语,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情感……是低效的、多余的杂质……是必须从根源清除的BUG……更强大的力量……更完美的绝对控制……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
更深、更黑暗的阴谋,在失败的废墟和偏执的狂想中,悄然扎根。
……
玄月岛,尖端医疗实验室。
柔和而不刺眼的纯白光线从天花板均匀洒落,照亮了整个无菌无尘的空间。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中央,一个造型流畅、由高强度透明复合材料制成的柱形生命维持舱静静矗立,舱内充满了淡金色、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生命波动的粘稠液体——这正是玄月岛独有的、堪称奇迹的终极治愈药剂 “愈光” 。
昏迷的少女(织夜)悬浮在“愈光”之中,双目紧闭,长发如同海藻般缓缓飘散。她苍白的皮肤在淡金色液体的浸润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细微的血色和生机光泽。无数细如发丝、半透明的纳米导管,精准地连接着她全身的主要能量节点和神经中枢,持续将“愈光”药剂注入她的体内,净化导出那些紊乱冲突的异种能量、致命的“赤潮”毒素,同时温和地滋养、修复着她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和受损严重的神经系统。
陌羽玄一站在主控台前,密切监控着屏幕上如同瀑布般流下的实时生命体征数据曲线和能量谱图。代表生命活力的指标正在艰难而稳定地从濒危区向上爬升,紊乱的能量波动谱线逐渐趋于平缓,那些代表毒素和异常能量的尖锐峰值正在被“愈光”的力量一点点磨平、消除。
看着少女的生命体征终于摆脱了最危险的悬崖边缘,并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玄一内心深处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丝。然而,时崎狂三那些尖锐、直指本质、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问题,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与刚刚结束的这场惨烈战斗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您所驾驭的那份力量……它的根源,究竟源自何方?仿佛它的‘存在法则’,与我们所认知、所适应的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能量守恒乃至因果律之间,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隔阂’与‘排斥’……”
“用着来历不明、其存在本身就可能颠覆现有规则根基的力量,来谈‘守护’?玄一老师,您不觉得这本身就如同在汹涌的火山口搭建积木城堡吗?”
“您试图去‘理解’的,是精灵们展现于人前的、或许经过伪装的‘现在’,还是她们那被鲜血与泪水浸透、充满了背叛、绝望与无尽悲伤的‘过去’?”
“如果……那股潜藏的、黑暗的力量被彻底释放出来……甚至反过来占据了您的身体与意志。到了那个时候,您认为,您还会是那个坚守‘守护’信念的Decade吗?”
尤其是最后,亲眼目睹了龙骑与龙牙这场充满悲剧色彩、结局却出乎意料的宿命对决——看到真织为了保护甚至可以说是“敌人”的龙牙变身者,不惜自身承受重创,而龙牙变身者在最后关头挣脱控制、放弃抵抗的选择……
这一切,仿佛是对狂三那些冰冷问题的一种沉重、复杂,却带着一丝微弱暖意的回应。他不能再回避,必须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了清晰的决断。有些话,需要当面说给那个提出了这些问题的、最危险也最难以捉摸的“听众”。
他对负责全程监控治疗的AI“星野”下达了继续稳定治疗、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的指令后,毅然转身离开了医疗室。品红色的次元壁在他面前迅速展开,他一步踏入,身影消失在玄月岛。
……
天宫市,某栋废弃高楼空旷的天台边缘。
时崎狂三独自伫立,夜风猎猎,吹拂着她酒红色的灵装裙摆,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摇曳的彼岸花。她那只酒红色的右眼眺望着远处市郊方向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余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场结局出乎意料、却又在某种深层逻辑之内的精彩戏剧。
“呵呵……真是……令人感动的结局呢。”她轻声自语,慵懒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玩味。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空间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品红色的光芒无声亮起,次元壁如同画卷般优雅展开,陌羽玄一从中迈步而出,无声地落在天台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狂三没有回头,仿佛早已感知预知了他的到来,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独特韵律的嗓音淡淡开口:“啊啦,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玄一老师已经妥善安顿好那位可怜的小妹妹了?‘愈光’果然名不虚传呢,连那般沉重的伤势都能稳定下来。”
玄一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向远方那片渐渐暗淡的能量余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随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沉重:“我来,是为了继续回答你上次……提出的那些问题。”
“哦?”狂三微微侧过头,酒红色的瞳孔中流转着真正感兴趣的光芒,仿佛等待已久的谜题终于要揭晓答案,“洗耳恭听呢,玄一老师。”
“关于我的力量来源,”玄一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城市灯火,看到了无尽次元的彼方,“它确实并非诞生于此方世界的规则体系之内。你的感知没有错,它可以被视为……来自‘世界外侧’的访客。这一点,你猜对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坚定:“但,正因为这份力量的‘外来’特性,让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超脱于此世固有的因果与偏见,以一种相对抽离的视角观察和理解这个世界,包括精灵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做过一个很漫长的梦,梦见我穿梭过很多世界,见证过太多因力量失控而酿成的悲剧,也见过太多因无知和恐惧而引发的无谓纷争。”
他的脑海中闪过琴里失控的炎魔、闪过真织与龙牙变身者那惨烈而最终走向救赎的对决:“守护,其本质从来不由力量的来源是否‘正统’或‘本土’所决定,而是取决于力量持有者内心的意志与最终的选择。我的力量或许特殊,甚至其存在本身就可能对现有规则造成冲击,但我用它来干涉悲剧的发生,维系我认为值得存在的秩序与生命,这,便是我的‘守护’之道。”
“至于精灵……”玄一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更深的感触,“我依然坚持我最初的看法。她们绝非单纯的天灾,而是拥有强大力量、却往往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不幸命运与深刻创伤的个体。无论是五河琴里,还是刚才那位龙牙的变身者,她们力量的暴走,其深层根源,往往是外界施加的持续伤害、内心无法排解的巨大痛苦,以及……像DEM社这样,为了纯粹私欲而进行的残酷利用和非人道改造。”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狂三,仿佛要看清她那只记录着时间的时钟之眼深处隐藏的真实:“试图真正理解精灵,绝不能止步于观察她们展现于世的‘现在’,更需要有勇气去直面、去试图抚平她们可能被鲜血与泪水浸透的‘过去’,并接纳她们完整的、包括力量与潜在黑暗面在内的存在。真正的‘共生’,不是单方面的驯化或怜悯,而是基于相互理解、尊重之上的包容与引导。就像真织对待龙牙的变身者,即使在生死相搏的战斗中,她最终选择的也不是毁灭,而是不惜代价的拯救和……试图理解对方痛苦根源的共情。”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直视着狂三,仿佛在进行一场灵魂的宣誓:“关于我体内潜藏的那股黑暗力量……你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力量本身并无绝对的善恶属性,它如同一把双刃剑,关键在于掌控者的心性与意志。目睹了今日之战,我更加确信,沉溺于黑暗与纯粹的毁灭,只会带来更多的循环悲剧与无尽痛苦。我的信念,我的意志,便是束缚那黑暗力量最坚固的枷锁。只要我守护的信念不曾动摇,只要这世上还有我值得守护的人与秩序,Decade就永远是Decade,而不会堕落为破坏者的化身。”
夜风呼啸着掠过天台,吹动两人的发丝与衣角。
狂三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惯常的、带着戏谑与玩味的笑容渐渐收敛,时钟之眼和酒红色的右瞳中闪烁着极其复杂、难以用简单言语形容的光芒——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与她悲愿相关的触动。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飘忽得如同随风而散的烟雾:
“很精彩的回答呢,玄一老师。坚定、真诚,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侧目的理想主义的光辉。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眼见证,当这份看似坚固的信念,面对真正无法撼动、令人绝望的冰冷现实时,会绽放出怎样璀璨夺目……或是怎样凄美决绝的光芒呢。”
她转过身,身影开始缓缓融入身后的阴影之中,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留下一句如同预言又似低语的话语,在清冷的夜空中缓缓飘荡:
“这场‘约会’的答案,咱确实收到了。很期待……下一次,当更深的、或许源自根源的黑暗降临时,您的答案是否还能如此……坚定不移。”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天台上凛冽的夜风和远处城市的微光。
玄一独自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这片既熟悉又复杂的城市,目光深邃如夜。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狂三的话语和DEM社未曾停歇的阴谋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远方积聚能量。他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