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但具体是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已经站在梳妆台前了。
我看到了自己,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空洞洞的,似乎能吸进一切光芒并将其囚禁。
区别于父母和姐姐的黑色瞳孔,这是我从前世带来的遗产。
我名叫克拉丽莎·米勒,是大天才阿加莎的双胞胎妹妹,不同于天才姐姐,我这个妹妹只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如今却要冒名顶替她前往少有人知的鲁登王国担任顾问。
我才不是天才,我也成不了天才,即便憧憬着她的身姿,追赶着她的身影,可无论多么努力,终不会迎来和她的影子重叠的那一天。
我并非是在不甘心,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是个普通人而已。
好累啊。
我不禁打了个哈气。
这些天积累的疲惫感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大概是因为一想到要以冒名顶替的身份面见国王陛下,我的胃就不禁痛了起来。
若是被发现了就是死罪,若是被发现了就要遗臭万年。
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自己是阿加莎自己是阿加莎,自己是那个天才姐姐。
若不这样反复警示自己,不出几天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要时刻提防,处处小心。
这才是生存之道。
“嗯——”
我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嘎吱作响,后背像是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我又拍了拍脸蛋,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可镜中的自己仍呆呆地看着我。
好重的黑眼圈。
距离预定觐见的时间还早,我打算先去找一下富歇,在乐栎玫皇宫里准备的那一周里,富歇不时就会告诉我有关鲁登王国的事情,其中很多是报纸上从未公布的,比如鲁登王国没有冬天、鲁登王是太阳神的后裔、鲁登王室分崩离析等等,这些有的是事实,有的是传说,可无论是大众所熟知的,还是很私密的话题都被富歇讲得头头是道。
富歇并非是自称“万事通”的吹牛大王,他有着每一个乐栎玫精英所具备的特质——完全理性。
而完全理性的人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富歇了解鲁登王国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鲁登迷”,作为公务员的他绝对不是所谓的民间爱好者,如此费心费力了解这个国度一定有他的目的。
一切为了乐栎玫而生,一切为了乐栎玫而死。
公务员的义务就是这样清楚明了,除此之外再无限制。
他自称是阿加莎的秘书,也就是——乐栎玫帝国皇家科技局的常务秘书,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被天才的才华所压制的平庸感,相反,他的自信,不,应该说是傲慢,一丝一丝的,从那惨白肌肤的每个毛孔之中渗出。令人恶心,令人畏惧,令人熟悉。
富歇他有着阿加莎——我那个天才姐姐最冷酷的一面。
我绝不愿意面对他,可那份傲慢带给我的安心感又让我不得不去找他,更何况,关于我姐姐的下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离开梳妆台,推开房门发现名为莉莉的女骑士穿着睡衣,靠在正对着我房门的墙壁上,她闭着眼低着头,看上去是站着睡着了。
不过她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觉呢?
结合富歇在火车站为莉莉辩护的说辞,我不禁脊背发凉。
这个人很危险。
想必阿加莎是不可能很快回来的,日子还长,以后一定要注意锁紧门窗,也不能单独和她待在一起……
无论如何还是先叫醒莉莉吧,虽说我现在是女性,但骨子里还是个有绅士风度的男大学生,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孩子睡在走廊。
况且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莉莉小姐,醒醒。”
我用力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她却纹丝不动,仍是一副熟睡中的样子。
之后我又尝试了各种方法叫醒她,无论是揪耳朵、拍脸蛋,还是在她的耳边吹风都徒劳无功。
最后,在所有正常方法都用尽了的情况下,我泄愤似地一脚踹在了莉莉的侧腹,受到的冲击令她整个人朝着一边瘫倒下去,随后竟横卧在地板上,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我吓坏了,正常来讲就算是在熟睡中,从床上摔倒地上也绝对会醒来吧,更何况她是整个人被狠狠踹了一脚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如此这般也醒不来的话,那恐怕……
猝死了?
这……这要怎么办,才第一天就发生了命案,这绝对会演变成外交问题吧,然后我会被鲁登王扣押当做谈判的筹码,而皇帝陛下那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是阿加莎的普通大学生而忍气吞声呢,莉莉身后的家族也不会答应的。
完蛋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尸体藏起来吧,虽然不指望莉莉永远不被发现,但至少可以拖延些时间,这段时间内好好想想如何逃走,再不济也能在死前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说做就做,我俯下身子,双手握住莉莉的脚踝将她拖行到我的房间,我记得客房里有一个大衣柜,尸体藏在里面应该可以应付一段时间。
我打开衣柜门,抱起躺在地上的莉莉,虽说莉莉是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骑士,可她的身材也是偏瘦弱的,故抱起她也不算太难。
我的双手环在莉莉的腰间,脸紧贴着她的脖颈,鼻子嗅到阵阵淡淡的香气,她的胸部挤在我的胸前,触感有如棉花般柔软,在火车站时莉莉穿着军服,胸部大小看上去和我的差不多,平常应该是有用裹胸布吧。
换做是以前能紧紧贴着美少女的身子,品嗅她的体香,我想即便是兴奋到心脏骤停死掉,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如今作为克拉丽莎,一个女性,对于这种事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觉得怀中抱着的是一具温热的尸体,甚至觉得恶心。
窗外,标志着整点的钟声响起,鸟儿们受惊不再安静地驻足窗沿,张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远方。
我抱着莉莉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衣柜,完全没有发现怀中的“尸体”已经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