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白敏敏在出租屋内辗转难眠,眼睛一闭就能想起史静血肉模糊的惨状。灯光在头顶上投下阴影,使得她眼前的窗帘透出一股诡谲的气氛,她起身翻开窗帘看着,还好里面没有藏人。
到夜深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光线照得她无法安眠,于是她气愤地啪一声关掉了点灯,躺在床上。
“铛铛铛……”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会了谁会来呢?
白敏敏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躲在门后面,她伸手摩挲着灯的开关,却怎么也没摸到。手机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她想着,如果对方硬闯进来,她就报警。
门外的人站定后接着又敲了两声,白敏敏假装着屋子里没人,大气都不敢喘,她下意识地打开社交软件,里面没有一条新消息提醒。而且与自己较为亲密的肆心这两天正在冷战之中,应该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紧张的气氛还没有消退,白敏敏在脑海中已经料想到了门外人的来意。现下已夜半更深,门外人却还在拽着门把手推门。
“噔噔噔……”铁楼梯发出了沉重的响声,门外人停住了,接着上楼的声音逐渐越来越远。一阵急促地下楼声开始了,门外人离开了。
白敏敏开着手机屏显照亮了些许的地方,给肆心发了一条消息:“你没来吧?有人敲门!”
此时的肆心同样未能安眠,欢心表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一面,令他焦虑万分。
早前天黑以后,露台跑进了一只狼来,对着落地窗哀嚎,同时龇牙咧嘴地试图冲了进来。肆心叫来伍管家和物业一干人等,都未能将其制服,反而受了狼口的毒气,纷纷陷入昏迷。肆心躲在旁侧,他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是欢心挺身而出,只见她握了厨房切肉的尖刀,就欲与灰狼搏杀起来。狼越是扑腾不上,欢心就越是斗志昂扬,最终她打开了落地窗,狼奔进屋里,她从冰箱里拿来的冻牛肉一砸,狼口偏向去了地上闻味,欢心一跃而近就将刀尖刺到了它的脖子里。
“这哪里像个病人啊!宝贝儿,你太英武了!”肆心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灰狼后对欢心说道。
欢心并没有放松戒备,反而使刀三两下对狼进行了解剖,取下了狼鞭,扔到了肆心的脚跟前。
“请你吃!”
肆心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胃气上涌,他抑制不住地泛起了恶心。
“快,拿走!我要吐了!”
这个时候,白敏敏因为害怕独自居住也感到了釜顶花园,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晕厥,一屁股跌坐在地。
大厅里到处都是鲜血,还卧躺着一些穿制服的男人。
“敏敏,你怎么来了?”肆心朝她问道。
白敏敏一抬眼,脑海中就开始回忆了他们与狼打斗的场景,不禁背上生寒。
欢心沾满血的双手朝她伸开,白敏敏却不敢伸手去接。
最终肆心将她抱腰扶了,颤颤巍巍地站定之后,她问:“方欢心,你……”
欢心却自顾自地撤下窗帘,卸了桌子腿,在大厅中间升起了火。
怀里揣着的佐料被她拿了出来,她就地徒手烤着狼鞭,撒上了烧烤料。
“你们吃吗?”她问。
肆心连连作呕,白敏敏看着欢心神经兮兮的表情便怒从中起,一记飞踹就打掉了她手中的狼鞭。大厅里散发着阵阵腥臊的气味,烟雾弥漫,不一会儿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白敏敏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万分不解地摇了摇头。伍管家吩咐了众人将大厅打扫干净以后,就携带着狼尸离开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白敏敏揪着欢心的衣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欢心对白敏敏的话不屑一顾。
肆心左右为难地劝慰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混乱且无助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顷刻房间里的灯却突然熄灭了。
“啊,怎么回事?”他满脸吃惊地愣坐在那里大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敏敏的眼睛像是猫眼般射出了绿色的光线,在黑暗中仿似一个鬼火游走的幽灵。
肆心想要去将灯打开,他摸着黑在暗夜里前进,墙壁上却出现了平常没有的纽扣大小的凹坑,他伸手去摸去按,却什么也没有改变。当他继续在墙上摸索,他试图打开电灯的开关,他按了又按,开关却像被什么固定住了一样按之不动,他试了多次,终于他往外一扳,开关的壳被他掀坏了,电路损坏后冒出了火花,最后竟着了起来。
肆心往后退了两步,火光逐渐照亮了他,他对着屋子里的空气喊:“欢心,敏敏……”
却无人回答他。当他重又朝着光走去到了露台的那一刻,他看到皎白的月亮大如箕斗兀立在天边,欢心正举着斧头欲劈杀着不知从哪抓来的野猫,肆心急忙大喝道:“住手,别动!”
欢心一愣,猫就从手中夺路而逃,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他跟过去,抖着往下看,层层叠叠的楼顶早已没了猫的影子。
“要吃饭就得干活,要吃饭就得干活……”欢心拿着斧子喃喃自语。
肆心抱着她的肩膀说:“欢心,你醒醒!”
可是她早已进入了一种谵妄的状态,只是微笑着对他说:“等等,我给你送饭!”
“我不需要饭,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欢心仍旧不停地说:“吃了饭就要干活,吃了饭就要干活……”
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火光冲天,肆心回头望着月亮,下意识地就握紧了双手,这时一件伞器跃然出现在月亮的影像之中,他刚一伸手,伞器就带着他飞跃到了火焰的上空,肆心凌空而立,雨伞周围出现了瓢泼大雨,浓烟升腾狂起,火灭熄了。肆心的记忆在凌乱中得到了重组,他似乎回到了在守绿小屋的那一天,不禁地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
“啊,是轮回……”肆心对着欢心说,“你明白了吗?我们堕入了无勇之城的轮回当中!”
霎时天微微发亮,太阳和月亮一同升在高空,欢心恢复了神志,大吼道:“是魔,他们都是魔,他们正玩弄我们于鼓掌之间!他们是害我们堕落的恶魔!”
这时肆心才明白过来,欢心被人摘换了心,内心早已永堕于黑暗之中。
他的手指在触碰欢心的那一刻打了个结,扭在了一起,这一刻他知道他在退却,他无法面对现实的痛击,也不愿意从梦中醒来。他更希望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
当他看到欢心穿着素色裙和黑褂子散逸着长发,发丝飘飘重归镇定以后,他不止一次次地闪躲避免与之对视,他现在是事业有成的贵公子,再也不是无勇之城里的那个籍籍无名的猪执事。他渴望着延续这份高人一等的荣耀,与欢心进行谈判。
“我想你肯定希望我们回到从前,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以接受这一切留在这儿吗?”他问。
“你有狼基山、有釜顶花园洋房、有非凡的事业以及围着你打转的女人……,你舍不得这些?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留恋?”
尽管他们俩都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处在绿屋幻境当中,但各有各的坚持。而欢心,每到凌晨三点就如提线木偶般被时间吊了起来,她强迫自己进行劳动,而且根本停不下来,她所住的房间早就被弄得凌乱不堪,她只想找到回到过去的入口,但最后又只能一次次把屋内所有的陈设收拾停当,在整齐中维持着现有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