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陨铁被卡洛放在了正厅的角落里,卡洛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笔记本,手中的羽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块不起眼的大石头,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你在画什么?”比安娜端着酒杯,有些好奇地凑到卡洛的身旁,她微微倾身,越过卡洛的肩膀,看向了他膝盖上的笔记本。
上面画着一杆长枪,枪身带着一股充满力量感的微妙弧度,上面布满了繁复玄奥的炼金纹路,那些线条纹路蜿蜒缠绕,如同活物。枪尖设计得尖锐修长,仿佛能轻易撕裂空气,下方是螺旋状的镂空结构,中心嵌入了一颗小圆珠,透着一股奇异的美感和致命性。整体的线条凌厉而流畅。
“设计图。”卡洛头也没抬,声音带着沉浸式的专注,他随手拿过比安娜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比安娜嘟囔着从卡洛手里抢回酒杯,目光在角落那块石头和图纸上来回逡巡:“你是说……用这块石头来造武器?”
“是啊,只有它可以和我的炼金术产生共鸣。”卡洛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在身旁。站起身,径直走向沉星陨铁。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在陨铁凹凸不平的外壳上,手背上暗金色的纹路涌现,顺着手指汇聚向陨铁……
“滋。”
一声轻微的声响传来,与手指接触的那一点陨铁表面颜色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黝黑,而是泛起了一层极淡、转瞬即逝的暗金色微光,如同深海中的鱼鳞的反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微弱的气息,像是冰冷金属还有凝固的星辰尘埃的混合物。
“这一个月下来,你觉得赫斯托怎么样?”比安娜将双腿搭在了沙发扶手上,抿了一口酒,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挺好的。”卡洛蹲在石头前,不假思索道,“这老头还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凡是见过他的人,有的说他脾气暴躁难以相处,也有的说他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没想到你竟然会说他还挺有意思的……”
“或许吧,他与我还挺投缘的。”卡洛耸耸肩,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头。
“喂,我说,你已经盯着这个石头快一天了,这石头真的比我好看是吗……”
“嗯呐。”卡洛依旧不为所动。
“你这辈子就和石头过去吧!”比安娜的嘴角抽了抽,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啊?”卡洛后知后觉望着比安娜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脑袋,“她怎么又生气了?算了,女人就是难哄……”
几天后,卡洛将沉星陨铁放在了赫斯托面前,从怀中抽出了那张折叠好的设计图,递给了赫斯托。
“你要做成这样?”赫斯托浑浊的双眼中透出疑惑,“卡洛小子,我之前和你说过了,这个材料是完全隔绝魔法的,所以你刻在枪身上的这些魔法咒语根本没用。而且这些咒语我从来没见过,那些纹路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是法阵吗?”
卡洛微笑:“赫斯托老先生,您尽管锻造就行了,至于这些纹路和符文,我自然有它的用处。”
“哼,既然如此那便随你,丑话说在前头,造出来之后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它没法使用魔力,我可不会负责的。”
“放心,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哼,多说无益,那还等什么呢?你去给我把炉子烧起来!然后把那玩意扔进去!”赫斯托一改往日的模样,立刻使唤起了卡洛帮忙。
“赫斯托先生,要不这次让我试试?”卡洛抬起头,说的话出乎赫斯托的意料。
“就你这体格?抡的动锤子吗?”赫斯托打量着眼前穿着黑袍的瘦弱青年,“哼哼,我怕你一锤子砸到自己的手。”
卡洛褪下黑袍,换上了一身宽大沾满煤灰的粗布服,在赫斯托这样的体格前显得格外单薄,“看了这么久,总归得有些实践……”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走向了炉膛,将沉星陨铁加热到之前那种白炽的状态。
“卡洛小子,想清楚了。这陨铁的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传导却慢的像蜗牛,你锤上去那股反震力会把你的细胳膊震断的,而且这材料只有这一块,要是坏了可没法再给你重新找材料了,现在把位子让出来还来得及。”
卡洛微微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灼热的空气进入他的肺腑。那柄巨大的锻造锤就静静地立在一旁,他握住锤柄的同时手臂上暗金色的纹路涌现,只是一瞬间就将那柄巨大的锻造锤举起。
“这个纹路……和设计图上的纹路很像啊。”赫斯托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铛!”的一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第一锤落下。
声音清脆、果断。铁锤准确地砸在偏上一点的位置,火星不算多,但溅射得异常均匀。
紧接着,第二锤,第三锤……卡洛的动作行云流水,他的目光盯着陨铁,腰身下沉,随着挥击微微调整重心,每一次的力道都刚刚好,足以让它变形,也不会因为力道过大而产生难以控制的回弹。火星如同金色的雨点,随着每一锤的落下而飞溅。
“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地步……”赫斯托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那块在卡洛锤击下迅速变形的陨铁,嘴里喃喃道。
“铛!铛!铛!铛——!”整个铺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锻造锤的敲击声作为背景。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嗤啦”一声的白烟蒸腾而出,卡洛完成了最后的淬火。乌黑的长枪上,细密的暗金纹路清晰可见。
“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所有锻造师里初次锻造最出色的。”赫斯托坐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夸奖。
“我这算是出师了吗?”卡洛打趣道。
“出师?哼!卡洛小子,你才刚入门呢。”赫斯托毫不吝啬地泼冷水。
“嘿嘿,既然这样还是请赫斯托先生来帮我刻上符文吧。”卡洛将雕刻工具双手奉上。
赫斯托拿起了雕刻工具,一句话也没说,坐下来在长枪的枪身上开始雕刻符文。
卡洛摸出了一个紫色的小晶球,那是他花了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炼金核心,朝着枪头的镂空处比对一下,和预想中的大小一样刚好合适。
过了半晌,赫斯托突然抬起头问眼前的黑袍青年:“这把枪叫什么名字?”
卡洛想了想:“既然材料叫沉星陨铁的话,那就叫……‘沉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