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七号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鹿。
门开了,门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一身白裙的卡莲走了进来,带着身后端着盘子的伊芙琳。
“你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卡莲在小桌旁坐下:“爸爸说你刚来可能不习惯和我们一起吃饭,所以给你把饭送到了房间里。”
伊芙琳将托盘放在了小桌上,里面是一碗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果粥,一小碟精致的点心,和一杯温热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清茶。
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七号颤抖着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口,送进嘴里。清甜的果香混合着谷物的温润瞬间在舌尖绽放,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碗里。太久了,她早已忘记了食物的味道,只记得嗖臭和冰冷。
“你……你怎么哭了!是晚餐不合你胃口吗?”卡莲看到了七号脸色的泪珠,不禁有些紧张道。
七号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将粥送入口中,渐渐地变得有些咸了,是泪珠的味道。
“公主殿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去用餐了,就让这位小姐静静地待一会吧。”伊芙琳在卡莲身后微微躬身道。
“好吧……”卡莲撅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吧。”她们安静地退了出去,留下空间。
这一晚,她在极度疲惫和从未有过的舒适感中沉沉睡去,没有噩梦,没有惊醒。
接下来的日子,七号都在城堡里渡过,时间如同温柔的手,轻柔地抚平着她的伤痕。
卡莲几乎每天都和她一起,她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照亮着七号的内心。伊芙琳每天为她准备清淡可口的食物,大多是新鲜的蔬果、坚果,偶尔有鲜嫩的鱼肉——全是精灵偏好的口味,这是卡洛告诉她的,精灵大多都喜欢这些东西。
伊芙琳也顺便处理她的伤口,每天为她更换一次药膏,她的手指温暖而灵巧,处理伤口时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在她的照料下,七号的伤口开始结痂、褪色,新的、雪白的肌肤生长。锁骨下的烙印也在随着时间的变化一天天的淡化,她从一开始的不爱说话,到慢慢地开始说一两个字,再到现在可以说几句话。
清晨,卡洛和比安娜在餐桌前,卡洛喝了一口清茶,看向了身旁的比安娜:“那个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挺麻烦的,东魔界距离精灵王庭中间隔着的可不仅仅只有一片海……”比安娜修着指甲,轻叹了一口气,“而且也没法派人离开东魔界,甚至不可能去伊尔加德打听消息,而她也没提到过什么有关于她家的过去。”
她轻轻倚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票据,放在了桌上,卡洛看到了这张票据不由得一愣:“这不是我找那个死胖子买小家伙用的票据吗,怎么在你手上?”上面票据上的红章格外醒目。
“当时那个叫吉拉罗的进了财政中心,用这张票兑了一千紫水晶币,当时正好我也在那里,看到了这个票据上的红章就派人过去询问,一问才知道是贩卖精灵得来的钱,还是从你这里赚来的,他拖着一麻袋钱,还没出大门就被扣了下来。”
“哈哈。”卡洛幸灾乐祸道:“不愧是你,他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爸爸妈妈早上好……”小可爱打着哈欠坐到了餐桌前,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处张望着:“欸,‘她’呢?”不用想都知道她说的是七号,卡莲已经习惯了多了一个人吃饭的感觉。
“还没起床吧。卡莲,她有没有和你提起她家在哪里么?”卡洛将面包和果酱推到了卡莲面前,询问着她。
卡莲一边给面包的一面涂上均匀的果酱,一边想了想说道:“没有,她一开始只说几个简单的词,比如‘好’、‘不行’、‘可以’、‘什么’,现在她能说一句话了,但好像也依然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陛下……”伊芙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在她的身后跟着七号,看起来她们似乎有话要说。
七号在餐桌旁坐下,她的双手放在了桌下,有些不安地揉搓了起来。
“七号,你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点点头,半晌后才磕磕巴巴道:“请问……我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帮上忙?什么意思?”卡洛疑惑。
“如果……不帮你们做点事……我不会……被赶出去吗?”
“赶出去?不会,没人会赶你走的……”卡洛摆手道。
“我可以……帮你们……干活……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额,她好像很怕被我们赶走啊。”卡洛悄悄地在比安娜耳旁说道。
“确实有些人每天都不干活还心安理得地在城堡里享受优质生活。”比安娜悄悄地吐槽了一下。
“你!算了我不说话了。”卡洛啃起了面包。
“这样吧,给我们一天时间好好想想关于你的去留,等到了晚上,我们会给你一个答案……”比安娜十指交叉,在桌前沉思片刻后说道。
一整天,七号都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毕竟让一个陌生人白住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匪夷所思了,现在他们想要她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了晚上,卡洛和比安娜坐在了沙发上,卡莲和七号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前。
七号有些紧张的攥着手指,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后还是有些难过,心中的苦涩渐渐放大,她紧咬着下唇,等待着他们最后的结果。
“我们想了很久,将你送回伊尔加德似乎有些不现实,而且路上可能也会遇到危险,也不能把你单独丢在东魔界自生自灭。”卡洛淡淡道,“所以,你可以自己选择,如果你想回去寻找你的家人,送你离开东魔界,但是后面的路得靠你自己走。”
“我……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七号结结巴巴道。
“原来是……这样。”卡洛轻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要赶我走吗。七号低下了头,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到头来她最后还是孤身一人,孤独的死去。
“或者,另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的话。”比安娜轻声道,“留下来,成为我们的……家人。”
她猛地抬头,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她是不是听错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我……留下来,成为……家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卡洛,又看向比安娜,最后目光落在卡莲身上,仿佛在寻求最后的确认。
同样震惊的还有卡莲:“妈妈?你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是你的父母,你就是我们收养的孩子,而卡莲就是你的妹妹,是我们家的一员……”卡洛微笑。
“真……的?我……愿意。”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
听到愿意两个字,卡莲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
“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姐姐啦!以后我就这么叫了,姐姐!”
“嗯……”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卡莲小小的肩膀上,压抑地呜咽出声。
比安娜站起身,走到她们旁边。她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孩子,鲜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她伸出手,轻轻拂开七号被泪水沾湿、黏在脸颊上的几缕金发。
“谢……谢谢您……比安娜陛下……呃不,是母亲大人。”她还没习惯称呼的改变,那双曾经死寂麻木的蓝宝石眼眸,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既然这样,‘七号’这个名字就让它带着过去结束吧,你是艾恩霍德家的一员,为你起个新的名字吧。”卡洛蹲下身子拥抱了两个女儿。
“就叫叶妮薇儿?怎么样?听上去也挺符合精灵的名字。”比安娜微笑。
“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契合她的精灵模样的,你觉得怎么样?”卡洛问道。
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珠,第一次展露出了笑容,如同盛开的花蕊:“爸爸妈妈觉得好听的话,那我就叫叶妮薇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