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再三思索后,为首的修女示意同伴们放下武器。转而向身旁的修女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名修女点了点头,一刻不停地飞奔向修道院,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眼前的人似乎和院长是熟人,而且他身后那名银发少女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也让她明白了就算她们所有人一起上也未必能赢她。
“这位先生,我们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不知你身后的这位女士可否也……”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在提醒卡洛,她的目光一刻也没从比安娜的身上离开过。
卡洛朝身后的比安娜竖起了大拇指,比安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很快,笼罩在修女们身上的压迫感就消散了,比安娜蹲下身子轻轻撩开了卡莲脸上被雨淋湿的刘海,擦拭着卡莲下巴上的雨滴。
雨渐渐小了,林间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滞。修女们虽然收起了武器,但警惕的目光依旧如蛛网般缠绕在三人身上。时间在沉默的等待中缓慢流逝。雨水浸湿了每个人的衣衫,卡洛能感觉到比安娜怀中的卡莲轻微的颤抖,不知是冷还是紧张。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将母女俩挡在了身后。炼金术悄然开启,视线扫过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频率。
“卡洛?!……你真的是卡洛吗?你还活着!?”
卡洛回头望去,一名穿着修女服,脸色苍白,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厚厚的镜片下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喜悦,以及深深忧虑的中年女子。
卡洛微笑着点头,正如同从前那样,他轻声道:“露西荻老师,很久不见了。”
露西荻缓缓走上前确认道:“你……是真的卡洛,你真的没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伊莎贝尔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卡洛急忙道。
“伊莎贝尔……”露西荻叹了口气,“你们先跟我进来吧,这里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修道院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将雨声隔绝在外。内部烛光摇曳,石壁上挂着的圣像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焚香混合的气息,偶尔从深处传来低沉的吟唱声。
晨曦修道院,楼顶院长的办公室。
吊灯上面点满了蜡烛,吊灯下是一张玻璃茶桌,茶桌上放着四只陶瓷杯子。杯中茶水溢出的白汽向着吊灯飘摇直上。
卡洛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皱眉道:“这茶还是那么难喝,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留着。”
露西荻无奈地笑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嘴巴可真是一点没变啊。不喜欢就放着吧,说起来,你能介绍一下你身旁的两位小姐么。”她指了指卡洛身旁正在用热毛巾给卡莲擦头发的比安娜。
“露西荻老师,她们是我的妻子和女儿,至于她们的身份,我还是先暂时保密吧。”卡洛笑笑。
露西荻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即表情恢复如常:“是嘛,连你都已经结婚了,可惜伊莎贝尔那孩子……”
“娜娜,你带孩子到外面随处转转吧,等我和露西荻老师聊完了就过来找你们。”卡洛突然对着身旁的银发少女说道。
比安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牵着卡莲的手走出了房间。露西荻也让房间内的修女离开,现在就剩下了卡洛和露西荻留在了办公室中。
露西荻从袖子中摸出一张符咒,轻轻撕碎了它,一道无形的屏障扩散了出去,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好了,现在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露西荻推了推眼镜,手中被撕碎的纸屑倒在了桌上,“你想问伊莎贝尔的事情对吗?”
“我是想来提醒伊莎贝尔……”
“卡洛。”露西荻打断了卡洛,她有些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伊莎贝尔……在十天前,就被黄昏教廷和泰伦斯派来的人带走了。”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卡洛惊得站了起来。之前按照比安娜计算的那样,他们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赶到。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绕开了晨曦修道院的所有暗哨,毫无阻碍地进入了伊莎贝尔的疗养院,将她从里面带了出来。没惊动任何人……当我们所有人出来时,伊莎贝尔已经被押上了囚车……”露西荻浑身颤抖,回想起那个夜晚,她亲眼目睹女儿再次落入教廷的魔爪,差点昏倒了过去。
“我们尝试过反抗,但是没用,他们带队的是‘海兰茜尔’……”露西荻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
“竟然是她……”卡洛喃喃道。海兰茜尔,泰伦斯的第七公主,同时也是泰伦斯最年轻的剑术天才,年仅十五岁就被帝国授予“凛雨剑姬”的封号,如果说卡洛之前被称为帝国最锋锐的矛,那她就是帝国的锋利的剑。她自出生以来只有一次败绩,就是和当时还是勇者的卡洛的比试中仅仅以一招之差惜败。即便如此她的剑术也依旧排在第一。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就算是现在的卡洛对上她都没有胜算,修道院的修女们没法阻拦他们也就不奇怪了,他看着杯中的茶散发着的热气:“这么说,修道院里有他们的内应是吗。难怪您要将我们的对话隔绝开来。”能够绕开所有修道院布置的暗哨并且不动声色地将伊莎贝尔带出来,修道院里面也混进了黄昏教廷的人吗。
“嗯,现在看来,这个人隐藏的很好,而且还非常熟悉修道院内的明哨暗哨的位置和换班时间……”露西荻将杯中的茶添了一些,“除此以外,我还派了几队人出去想试着把伊莎贝尔救回来,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她低声道,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无助感。
“老师。”卡洛站起身,“谢谢您今天告诉我的这些,我想我们差不多得出发了。”他起身朝外走去,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孩子。”露西荻在他背后叫了他一声。
卡洛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回头。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对吗?”露西荻欣慰地看着他。
“露西荻阿姨。”不知何时卡洛已经换了一个称谓,他站在门前,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阳光还是被一团阴云所遮蔽,他望着铁灰色的天空,缓缓地说道:
“我一定将您女儿救回来。”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你从来都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