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卡洛伸手拂去厚重封面上的灰尘，飞扬的尘埃弥漫，呛得他连连侧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古籍从拥挤的书架中抽出来，转身放到了身旁的小推车上。
推车上的书已经堆得摇摇欲坠，像一座随时可能倾塌的小山。叶妮薇儿就坐在这书山之上，双腿轻轻晃动，膝上摊开一本刚抽出来的旧书，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掠过泛黄的书页。
“我说，这么多的书，真的看得完吗？”卡洛扇了扇空中的尘埃云团，对着同样抱着一摞书走过来的伊莎贝尔问道。
“在联系娜比黛丝大人后除了推荐信，她还给我寄了一份往年的笔试题型大纲，这些书都是我根据题型大纲的范围所筛选出来的，不过可能还有不少书上找不到的题……”
卡洛无语，这听起来像不像考试前负责给你划分考试范围的导师所说的话呢。
“多看一些总归是好的，况且时间也没那么紧张……”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银发少女捧着一摞高过她头顶的书，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虽然这些书的重量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事，但要保持它们平衡还是有点难的。
卡洛走上前接过一半的书，笑了笑：“你看起来很自信嘛。”
“对我自己的女儿都没信心的话，那谁还能有信心呢？”比安娜一松手，“砰”的一声，书在地上扬起了更大的尘埃云团。
“咳！咳！咳！哎呦我的妈呀，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藏书库都没有人打扫的嘛？”卡洛再一次被呛过头去。
比安娜捏着鼻子淡淡道：“藏书库这么大，要打扫起来至少得花一周的时间，平时进出的次数也不多，打扫完也很快落灰了，有什么必要？不过你如果闲的没事干倒是可以……”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卡洛打断了她的话，随手抽出了一本书，定睛看了看，面色有些怪异，“这本……也是考试范围的书？”
几人同时看向了卡洛手中的书，这本书的书名是，《重生之我是勇者，这一世我决定将魔王压在身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伊莎贝尔俏脸通红地摆手道：“我……我没拿过这本书！它也不在考试范围内，不是我拿的！”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比安娜也有点尴尬，漂亮的脸蛋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这本书我也没印象，应该不是我拿的。”说着她悄悄伸手想去拿那本书。
所以为什么藏书库里有这种书，还有你偷偷伸手的动作是认真的嘛？
“我也不记得我拿过这种书，那还会是谁拿出来放进去的呢？”卡洛摸了摸下巴。
就在这时，一个小个子抱着几本颜色花哨的书跑了过来，她将这几本书堆到了车上：“姐姐！我也给你找了点书，有了这些书你之后就不会无聊了。”
“……”
至少现在知道这书是怎么来的了。
“啊哈哈，这个……呃……”伊莎贝尔干笑着，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B孩子，她真是好样的。”卡洛有些同情地看向了卡莲，似乎已经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卡！莲！”比安娜目露凶光，拧着她的耳朵往外拖，脸上露出了恐怖的微笑，“一天到晚就想着给我添乱，谁让你动最角落的那排禁书的！”
“妈妈我错了！亲爱的妈妈！好妈妈！妈妈！妈呀！！！！！！”
卡莲的求饶声在书架间回荡，比安娜拧着她耳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伊莎贝尔有些不忍地闭上了双眼，卡莲的屁股在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了，虽然这些痛苦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算了，伊莎贝尔，我们再把那些书重新对一下吧。”卡洛将那几本花花绿绿的书从小推车上取了出来，清一色的轻小说，像什么《霸道魔王爱上我》、《在魔王城打卡下班》、《异世界的尽头是编制》……这小混蛋倒是品味不俗。
几十分钟后，重新排查了一遍结束后，卡洛将小推车推出了藏书库，这堆小山一样的书接下来要放在叶妮薇儿的房间里陪伴她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考试结束。
“好了，就放这里可以吗？”卡洛将小推车推到角落，问道。
“嗯，谢谢爸爸。”叶妮薇儿从书堆上轻盈地跳下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看向卡洛，“爸爸……”
“还有什么事吗？”卡洛原本准备离开了，但是听到了叶妮薇儿叫他，便站住了脚步。
“那个……”叶妮薇儿支支吾吾地说着，“那个……考试，我会加油的，一定不会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卡洛走上前，揉了揉她的金发：“我们相信你，叶妮薇儿。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都是我和妈妈的骄傲啊。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爸爸妈妈是不会怪你的，至少，你已经努力过了，难道不是嘛？”
叶妮薇儿仰着头，感受着父亲掌心传来的温度。金光流淌的长发在卡洛的指间摩挲，细微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喉咙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瓣，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温热，视野里父亲带着笑意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
“我……我知道的……”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哽咽，“我知道爸爸和妈妈不会怪我。但是……但是我想要成功。我想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你们身边，走到……一个能让我也保护你们的位置。”
卡洛笑了，再次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原本顺滑的金发揉得有些乱糟糟。
“加油。”卡洛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了两个字便离开了。
叶妮薇儿站在书堆前愣了好久，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呢喃道：“真好啊。”
卡洛走出了房间，正厅的沙发上，卡莲撅着小娇臀，趴在比安娜的腿上抹着鼻涕和眼泪，两边的屁股已然见红，而比安娜正板着脸给她的屁股擦着消肿的药膏，手指稍一用力，疼的卡莲猛吸气，把鼻涕全吸了回去。
卡莲一边抹眼泪一边暗暗腹诽卡洛，为什么他能娶个这么凶的女人当老婆。
比安娜则是气得想挠墙，这个小屁孩就主打一个闹心，不揍她就心里窝着火还憋屈了自己，揍她了之后还得给她上药收拾烂摊子，当初自己怎么想不开生了个这玩意出来。
卡洛经过了沙发并没有注意到他老婆孩子的此刻心理变化，他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叶妮薇儿刚才所说的话，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为什么呢？为什么这句话这么耳熟？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几十年前的午后，那个小小的他，那个浑身是伤的他，也曾对着那名中年男人，说出了如此孩子气的话：“我想变强……强到能站在父亲身边，而不是永远被护在身后。”中年男人扬了扬手中的棍子，冷笑道：“那就证明给我看，我可不需要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
父亲，我真的好想……再听你骂我一次，哪怕是，只有一次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