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双手捧着一杯清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仿佛这样能让她略微慌乱的心跳平稳一些。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比安娜，这位东魔界的魔王，卡洛的妻子，此刻正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月光石灯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她完美的侧脸，那双鲜红的眼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永恒的夜色。
她们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快十分钟了。不是要聊天吗？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啊？伊莎贝尔的笑容有些僵硬。
……
二十分钟前。
“比……比安娜小姐，那个……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被洛哥看见了的话……”伊莎贝尔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墙，身前却是比安娜温热的呼吸。她垂下头，发丝从肩头滑落，试图遮住发烫的脸颊。
“伊莎贝尔。”比安娜一只手撑在墙上，将双方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几分。她的指尖轻轻托起伊莎贝尔的下巴，迫使那双躲闪的眼睛看向自己，“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伊莎贝尔的声音细若蚊吟。
“借一步说话。”
比安娜收回手，转身走向城堡回廊的阴影深处，裙摆扫过石阶，无声无息。伊莎贝尔迟疑一瞬，还是跟了上去，心跳如擂鼓。
“坐吧。”她们停在了一扇彩窗投下的斑斓光影中，比安娜拉开了身旁的椅子坐下，同时指了指小桌前的椅子，示意伊莎贝尔坐下。
“啊，哦。”伊莎贝尔拉开了身前的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要喝点什么吗？红酒？还是茶，亦或是咖啡？”
“欸？”伊莎贝尔愣住了，这是要找她聊天的节奏吗？她摆了摆手，轻声道：“清水就可以了……”
于是伊莎贝尔倒了杯清水，就这样坐到了现在……
“比安娜小姐……您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伊莎贝尔终于忍不住，轻声打破了沉默。
比安娜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伊莎贝尔，鲜红的眸子微微闪烁，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采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问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卡洛的事，就比如……他以前，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
“啊嘞？”她没想到比安娜会问这个，面前的东魔界魔王此刻像个怀春少女一样，打听着意中人过往的情史？
“那个……比安娜小姐，”伊莎贝尔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生怕触怒了对方，“洛哥……以前在王都的时候，确实受欢迎。他当时还年轻，实力强大，性格……在认识您之前，也算开朗正直。有很多贵族小姐甚至平民女孩都对他表示过好感……”
比安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哦？那他呢？他对谁特别在意过？”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伊莎贝尔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下降了一丝。
“洛哥他……他其实有点迟钝。”伊莎贝尔回忆起往事，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或者说，他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训练、任务和如何变强上。对于明显的好意，他要么察觉不到，要么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拒绝？”比安娜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怎么拒绝的？”
伊莎贝尔想了一下，模仿着卡洛的声线回答：
“对不起，这位小姐，比起恋爱，我更喜欢三十公里负重训练！”
“……”比安娜虽然有点无语，但一想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虽然他很有名，但并没有什么公开的恋情或者特别亲近的女性朋友。”
除了……爱丽莎。
这个名字在伊莎贝尔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那个名字，是所有人心中一道新鲜且剧痛的伤口。此刻提起，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比安娜抱起手臂，恢复了平日里那略带倨傲的姿态，只是耳根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红晕：“其实，今天还想让你帮个忙……”
“你能不能……帮我……”虽然努力维持着平静，但那微微闪烁的光芒泄露了她内心的在意，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了解一下他可能更‘喜欢’的打扮。”
“啊？”伊莎贝尔的大脑宕机了。
“上次去……游乐园，卡洛说……不错，所以这次，还想请你帮忙……”半晌，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和……罕见的羞涩。
“比安娜小姐，您是想知道，卡洛他……比较偏爱哪种类型的装扮吗？”伊莎贝尔恍然大悟，原来这对狗男女又打算开始卿卿我我了……
“这个嘛……”伊莎贝尔虽然知道，但是要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作为从小在修道院长大的修女，思想还是比较纯洁的。
“伊莎贝尔，我们不是朋友吗，好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比安娜伸手按住了伊莎贝尔的肩，眼神坚定，“我知道，你和卡洛从小就认识，所以你肯定也知道卡洛的喜好。”
伊莎贝尔支支吾吾地，脸颊泛红：“这个……洛哥他……好像……对……那种……”
比安娜的红眸微微眯起，身体前倾了几分：“哪种？”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凑到比安娜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啊？”比安娜瞪大了美眸，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他喜欢……这种东西吗……”
话音刚落，伊莎贝尔就羞愧地几乎想把脸埋进桌子里。
“可是我……这个我，从来没试过……”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安娜轻轻咬着下唇，缓缓开口：“伊莎贝尔，那你帮我去买吧，终暮王座里应该有卖这个的……”
“噗——咳咳！”伊莎贝尔被水呛了一下，连忙放下杯子，掩住嘴咳嗽起来，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吗？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买！”
“我毕竟是魔王，”比安娜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若是被看见，未免有损威严。”
“那我就合适了吗，我一个修女我……”
“在终暮王座，没人认识你。”比安娜的红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这是为了我的幸福，伊莎贝尔，我们是好朋友是吗？”
“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帮忙啊！”伊莎贝尔几乎要哭出来。
“正是如此。”比安娜忽然正色，双手握住伊莎贝尔的手，“我相信你的眼光。”
伊莎贝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我！我知道了啦！”
比安娜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那一瞬间，伊莎贝尔仿佛看到了冰雪初融的春天。
“太好了。”比安娜从腰间取下一个绣着暗纹的钱袋，塞进伊莎贝尔手中，“用这个，买最好的。”
说完，比安娜转身，优雅地消失在城堡回廊更深处的阴影中，留下伊莎贝尔一个人坐在原地，捧着钱袋，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洛哥，对不起了……”伊莎贝尔哭丧着脸，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十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