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动静，巡警也都在一百米外巡逻，我看不到其他的生命反应。”
心灵通讯传来的声音有点模糊，很像无线电信号不良时的沙沙声。不过听到米哈伊尔的声音让她安心许多。
“照顾好温蒂。我打算继续前进。”
神圣之城的下水道里，薇洛妮卡和卡琳一前一后走在路基上。血族公主的黑色皮靴踏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而卡琳则刻意放轻了脚步——这是她作为收尾人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一滴水从下水道的顶端滴落，砸在她的护盾上，溅射出灰白的水雾。
脚下的水沟里，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将两岸的石砖都染成了蜂窝状的灰色。表面还泛着一层彩虹色的机油膜。
薇洛妮卡的靴尖轻轻点过一块凸起的石板，污水表面立刻泛起涟漪，惊动了蛰伏在阴影中的生物，几只老鼠仓皇逃窜。
在真正进入之前，薇洛妮卡从来没有想过下水道可以这么大，拱顶高得足以让马车通行，两侧的排水渠宽度堪比小型运河。大到不像是为下城区准备的。教会在血灵帝国的首都的遗址上修建这座城市时继承了良好的基建。这让下城区的地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迷宫。
薇洛妮卡手里有地图，虽然是十年前的，但是和现在几乎没有差距。看来这十年间，高高在上的教会老爷们根本没想过要改善下城区的基建。所以还能够使用。
一个小型的照明术光球悬浮在她们的面前，给卡琳提供最基本的光照（薇洛妮卡有夜视能力）。在下水道里不能用明火这条规则在这个世界也不出意外的适用，还包括各类火系魔法。卡琳的枪也换装了附魔子弹，火药也很容易引爆可燃的气体。
十年前她最后一次“视察”这种地下通道时，那些镶嵌在砖缝里的导魔符文还泛着蓝光。现在它们全被某种暗红色肉膜覆盖，随着呼吸般的节奏微微鼓胀。像是半融化的心脏。
好恶心。要不是理智阻断剂在起作用，她估计现场就要吐出来。
很长一段距离里，下水道的内壁都附着着异常的血肉组织，让薇洛妮卡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头巨兽的腐烂肠道里。阴湿的气息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连风系护盾都无法完全驱散。
风刃割开了前方拦路的肉瘤，爆出暗红的液体。
在肉瘤完全重生之前，薇洛妮卡钻过开辟出来的裂隙。
很好，没有沾到自己的身上。
前面也是一样的路，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当年修建时留下的标记早已磨损，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出这里曾经有字。
长时间行走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连她的情绪都开始变得烦躁。带来的子弹威力强大，但是没有任何值得射击的目标。
长时间没有遇到可以战斗的实体让薇洛妮卡非常不爽，她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停下脚步，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支理智阻断剂。玻璃管内的紫色液体微微晃动，在照明术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卡琳，时间差不多了。”她将药剂递到身后。
“......”
没有人接，她的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回声在回应她。
等等，人呢？
薇洛妮卡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猛地转身——
卡琳不见了。
黑暗的下水道里只剩下薇洛妮卡一个人，她迅速拔枪指向周围，瞳孔愈发鲜红起来。
周围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连水沟里的污水都没有一丝波动。下水道里安静的可怕，连老鼠的叫声和滴水的声音也没有。
安静的让人不安。
卡琳是什么时候与她分开的？
薇洛妮卡努力回忆了一下，是上一个岔道口吗？不对，那时候她好像就没有感觉到卡琳的存在。
记忆像被某种力量粗暴地剪去了一截。她试图回想上一个岔路口的具体场景，却发现那段画面模糊不清。就连“卡琳是否真的跟到了这片区域”都变得不确定。
她胸前的血滴石护身符强烈地涌动着。
精神攻击...
自己也受到了精神污染的影响，污染源极其强大，甚至突破了她作为高阶血族的精神防线。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在封闭的下水道里形成诡异的回声。应该是卡琳的，她的燧发枪就是单发射击的沉闷声音。
她还活着。
她连忙将理智阻断剂注射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注射了一支抑制剂。教会产的药剂就是劲大，让她的思绪一阵颤抖，清晰了很多。她紧接着发动血族的能力，咬破自己的指尖，鲜血一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卡琳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一条仅对她可见的红线。
她化作一道残影，顺着卡琳留下的气息跑去。
左转，上坡，再右转。
坚持住啊。
卡琳的气息越来越近，突然出现的障碍却阻止了她的步伐。足足有手臂粗细的铁柱在面前组成一道栅栏，本该是锁的位置却被肉瘤所覆盖。
该死的，这边怎么有一道铁栅栏，卡琳她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红线明确显示卡琳就在栅栏后方。但以人类的体型，绝无可能穿过这种缝隙。除非......
这地方的污染已经能够短暂扭曲现实了吗？
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前进了。
但是枪声已经停下，恐怕...
薇洛妮卡不再犹豫，将剩下的药剂全都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强烈的冰凉感涌入大脑。这足以短暂抵抗精神污染了。
然后完全解放自己属于血族的能力，她的伪装逐一崩坏。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员工不能就这么死了。
没有薇洛妮卡的许可，她的员工可不能擅自离职。
纯粹的银色长发在她身后飘扬。
血族公主的蝠翼轰然展开，黑紫色膜翼上的血管纹路迸发出刺目的红光。在她的身前逐渐汇聚成一个尖锥。
在上位的威压之下，连栅栏的金属都微微发颤，逐渐扭曲起来。
一瞬红光闪过，铁栅栏瞬间破碎成几块，暴力地插入周边的墙壁。
“坚持住！卡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