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快来到了夜校的门外。
虽然说是夜校，也并没有学校所标志的教学楼。在这种地方，仅仅是在地下基地的一侧过道上，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夜校”二字。教室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不少学生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试图在已经满满当当的房间里再挤出一个位置。
通过和贵族的“友好”谈判，无冕者的成员们不用在工厂工作那么长时间。于是空下来的时间，大部分都来参加训练或者上夜校。
“薇洛妮卡你有兴趣给他们上课吗，今天这堂课的老师有事请假了，他们马上要开一节自习——那样全靠他们互帮互助的话，学习效率就不高了。”
“我可以试试。”
薇洛妮卡怎么说也是上过大学的蝙蝠，这种简单的课程应该难不倒她。
“太好了。”
希帕蒂娅带领两人走进第二间房间。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看样子原来是一个仓库。房间不大，墙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映照在粗糙的木桌上。虽然还没正式上课，但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有年轻的工人、女仆，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街头小贩的年轻人。
典型的下城区居民。
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长凳上，低声交谈着，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快的笑声。
注意到领袖进来，大家立刻从板凳上起立致意。
“大家坐下，没必要这么激动，今天我们找到一位临时的代课老师，希望大家能够相处融洽。”
座位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是小声的讨论。
“代课老师？”“是谁啊？”“该不会是领袖亲自教我们吧？”“那她不会这么说的。”学生们小声议论着，目光在希帕蒂娅和薇洛妮卡之间来回游移。
“大家拿好自己的本子和笔，你们不是扫盲班的学员了，多少该有点课堂秩序的观念了。”
学生们立刻手忙脚乱地翻找纸笔，有几个年轻人甚至因为动作太急，把自己的墨水打翻了，引来一阵低声的抱怨和笑声。
“薇洛妮卡，上课的时候请举一点大家熟悉的能听懂的例子。大家毕竟都是工人或者佣人，文化水平不高。”希帕蒂娅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害怕她脱离实际让大家听不懂，“导师告诉我们要接地气，不过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接地气。”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她可太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能不能过审了。
她可不是那种“既然吃不起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的傻白甜呢。
“希帕蒂娅，今天课程的内容是什么？”
“今天夜校的内容主要是数学，至少坐在这间屋子里的是。大家需要学会算数，才不至于被工厂主欺骗拖欠少发漏发工资。”
“具体的话看一下讲台上的课本，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班应该上到乘法了。他们大多数人对于乘法一无所知，还请拜托你了。”
“明白了。”薇洛妮卡深吸一口气，走向讲台。
“加油哦。”米沙的声音一向暖暖的。
希帕蒂娅和米哈伊尔在第一排寻找位置，立刻所有人都往两边挤一挤，给领袖和客人腾出位置。
希帕蒂娅再次站起，面向学生的方向介绍。
“这位是薇洛妮卡小姐，今天她给我们上乘法运算的数学课。”
“各位同学，向老师问好！”
“老师好！”这三个字喊的格外整齐。甚至有几个年轻人因为喊得太用力，脸都涨红了。
待声音平息之后，薇洛妮卡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薇洛妮卡。”
“很高兴能够和大家见面。我知道，大家来上夜校，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实用。”
她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年轻的年老的都有，但是大家脸上都带着期待。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乘法”两个字，然后转身面对所有人。
“数学是一门应用的学科，学数学是为了解决实际生活中的问题。
大家要学的数学，也一定和大家的实际生活紧密相关。
“我来举个例子。”她竖起一根手指，“假设你是一个熟练工人，一天能完成‘好样的活’，工厂主一天应该付你两个先令。”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学生们的反应。“一天两个先令，那两天该付多少？”
“四个！”一个戴着头巾的女工立刻举手回答。
“没错，四个先令。”薇洛妮卡点点头，“那再多一天呢？”
“六个！”这次回答的人更多了。
“很好。”她露出赞许的笑容。
“现在天数再多一点，假设一周结一次薪水，一周工作七天，工厂主付你一镑。对吗？”（PS：一镑等于12先令）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翻纸声。几个学生开始掰着手指数，还有人拿出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人算出答案。“不对，少了两先令。”
“完全正确！”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2×7=14”
“那我们该怎么做？”薇洛妮卡举起右手，故意问道。
“讨回自己的薪水。”
“找老板要说法去！”
“打倒工厂主！”
最后一句引得哄堂大笑，连希帕蒂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的，这就是数学的魅力——让你别被少发薪水。
刚才各位同学想必是用加法做的。二加上二加上二再......这种连续的加法，我们在数学上有更好的方法解决，就是乘法。
二乘七得到十四，十四先令就是一镑两先令。
掌握了乘法，这样漏发薪水的时候就可以当场讨要，而不是出了门才算出来不对劲。”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我再举一个例子，这个例子就有点难了。
假设我们现在有一个厂150人被欠薪，每人欠了三先令。我们现在选出了一个代表去讨要薪水。代表应该一共要多少薪水？”
“这...这怎么算？”一个年轻的女仆小声嘀咕。“用加法的话，得加150次三先令...”
台下有些人拿出纸笔开始计算，写满一页之后放弃了。不过也有些人报出了答案，看来是属于悟性高的那种。
“这个时候我们再用加法，将三个先令叠加150次，显然不现实了。
这时候我们就只能使用乘法来进行计算。是不是？”
“我们在这里列一道竖式，大家请看好。”
上面写着“150”。
下面写着“x3”
薇洛妮卡先计算5x3，然后叠加到1x3的百位上。
最后一行得到“450”
“这样算，是不是比一个个加要快得多？”
学生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原来如此！”“这样以后讨薪就方便了！”
薇洛妮卡看着他们的笑容，自己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台下学生们热切的眼神，薇洛妮卡决定再深入一些。她轻轻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
“刚才我们学了怎么用乘法算工资，现在，我们来点更实用的。更‘热血’的”她嘴角微扬，“假设你们是无冕者的战士，正在准备一场战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首先，弹药消耗。”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子弹”两个字，“假设你们每人携带30发子弹，一个小队有10人，那么总共带了多少发？”
“300发！”几个反应快的学生立刻喊了出来。
“没错。”薇洛妮卡点头，“但如果和隔壁欺压百姓的帮派战斗持续两小时，平均每分钟每个人消耗5发子弹，那么两小时会打掉多少？”学生们开始用纸笔计算，有人小声嘀咕：“一小时60分钟，两小时120分钟……5乘以120……”
“600发！”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猛地抬头，眼睛发亮。“对。”薇洛妮卡微笑，“那你们带的300发够用吗？”“不够！”学生们异口同声。
“那怎么办？”
“上刺刀！”
“就是用拳头也要把这些欺压百姓的杂种打死。”
“同学们，记住，子弹不值钱，但是你们一个人培养起来不容易，能用子弹的，绝不以命相拼。”
“所以，后勤补给很重要。”她继续写。
“如果你们要确保弹药充足，至少得带多少？”
“900发！”有人喊道。
“没错，这是经验，但携带太多，子弹重，会影响机动性，所以——”她顿了顿，“你们得学会计算，在保证战斗力的前提下，带最合适的量。打爆对面每一个杂种的脑袋。”
......
就连希帕蒂娅都在认真做笔记，当然不是乘法的课程，而是薇洛妮卡所举的例子。
她轻声对米哈伊尔说道：“她真的很会教，以往她也是这样的吗？”
米哈伊尔摇摇头，“我不知道。”
整节课大家的积极性被调动的很好，没有一个人开小差。
当薇洛妮卡宣布下课时，教室里竟然响起了一阵异常响亮的掌声。
“老师，明天还能来教我们吗？”一个年轻的学徒期待地问道。薇洛妮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代课老师，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很乐意。”
希帕蒂娅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复习！”学生们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有几个甚至凑到薇洛妮卡身边，小声请教问题。
就在此时，下课铃响了。
这是希帕蒂娅听过的最棒的一节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