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凌雪将半边脸颊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埂与村落。
她要去的地方，是神魂帝国国都最负盛名的苍穹学院，那座本该在她觉醒魂力时在13岁就该踏入的修行圣地。
按照神魂帝国的规矩，魂士在觉醒后的13岁便是入学之期，可她硬是在林家多留了几年。
从十三岁的青涩少女，到如今十六岁晋阶魂师的亭亭模样，支撑她独自苦修的，始终是林家屋檐下那十几年的暖意。
就连苍穹学院的老师几次登门劝说，都被她温声谢绝：“等我成年，了却一桩心愿再入学不迟。”
那时老师望着她测试水晶里璀璨的魂光，只叹“如此天赋，实属罕见”，却不知她心里早有定数。
直到昨夜，红烛燃起暖味的光芒。
她特意挑选了这个好日子，既是她的成年礼，也是最适合完婚报答林家养育之恩的日子。
凌雪手指轻轻抚摸在小腹上，那里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痛。
她不知道能否一下就怀上，只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最好能一次就好，若是这一次没能怀上林见川的孩子，日后恐怕是还要再回去找找他。
不是不情愿，而是总觉得唯有如此，才能抵过林家父母把她从小到大养育至此并花钱送她来读书的恩情。
“应该没问题的。”她对着自己轻声说，指尖微微收紧。
昨天她可是特意查过医学资料的，算准了时间，就连氛围的灯光都给调整好了。
虽然此刻身下还泛着一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坐车所带来的错觉。
但一想起林见川最后望着她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这点痛都不算什么。
自己既然把女人最珍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并答应怀上他的孩子，应该能让他记住一辈子了吧，这份来自林家的养育之恩，应该够了吧。
本来按照原有的人生剧本，她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模样。
若没有觉醒魂力，她或许会像大多数的姑娘们一样，从小被订亲，十六岁成年那年就嫁入林家主宅，一辈子守着林见川，看他读书、经商，再帮他生下一两个孩子，慢慢的陪他度过一生吧。
可造化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突然觉醒的魂士的天赋却给了她另一条路，也让她的人生慢慢的被改变。
“林见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名字虽好，可惜……你和我可能终究还是需要点缘分。”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远山，喃喃念出这个名字。
这名字是林家老爷子取的，据说取自“见山见水”的寓意，可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就像隔着层雾，看山是山时，他是养育之恩的附属；看山不是山时，又说不清昨夜那瞬间的心悸。
她从小就答应过林家父母，会做林见川的妻子，这话她从小就记到大，往后也定会做到。哪怕两人之间没有半分情意，她也认了。
只是昨夜的林见川，实在让她感觉到有些奇怪。
最开始明明是她掌握着主动权的，毕竟这是她早就想好如何来做到的“报恩”方法。
可不知突然之间，他整个人忽然就变了。
平日里那个温和得近乎木讷的林少爷，忽然变得强势又很有男人味，手臂环在她腰间时，力道竟然大的让她这个魂师都挣不开。
虽然她当时并没有刻意去调动魂力，可魂士的身体素质本就远超常人，他一个连魂力波动都没有的普通人，怎么会有着那样大的力气？
更让她在意的是他的眼神。那瞬间的炽热与深沉，竟让她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三年前在剑舞大赛上击败她的少女。
还记得在三年前的比赛场上。由神明所举办的魂士剑舞大赛上，只要是不满十六岁的少女们就都能参赛。
并且只要在比赛取得前三的少女，就能得到来自神明的祝福，而对于她们这些修炼者来说，这可谓是天赐良机，如果能得到神明的祝福，那对于日后的修炼之路，可谓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凭着出色的天赋，凌雪很快就突破重重突围，杀入了决赛圈，本以为那场比赛，她会很轻易的就拿下冠军，却没想到会在最后一场总决赛中栽了跟头。
她最后的对手是一个目光平静的黑发少女，左手握着柄连魂力都没附着的普通铁剑，从头到尾没释放过一丝魂光，可几招之内，连武魂都没有释放，就轻易的击败了她。
给她当时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我叫顾莲汐。”少女收剑时简短的对她说了名字。
就是那个眼神，让她足足记了她三年。她留在林家的这几年里，一半是为了报恩，另一半则是想找到顾莲汐，经过这几年的刻苦修行，想要和她再比一场，哪怕输了，也要看清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究竟还有多大。
可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次比赛之后，顾莲汐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赛后再没露过面，除了知道她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城镇以外，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直到昨夜，林见川望着她的那一刻，那双眼眸里忽然闪过和顾莲汐一模一样的眼神，让她感觉莫名的诧异。
凌雪打了个轻颤，连忙甩了甩头。怎么会把他们两个人给联系到一起？明明就连两人的性别都不同。
一个是她要超越的对手，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更何况林见川还只是个普通人。
她盯着自己的小腹，或许是因为自己把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他，潜意识里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联想吧。
马车在这时忽然慢了下来，前方路口立着块朱漆木牌，“苍穹学院”四个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凌雪坐直身体，将裙摆理平。过去的事该翻篇了，报恩的事有了着落，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在学院里拼命修炼，变强，然后找到顾莲汐，并超越她。
至于林见川……她摸了摸小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若很快就怀上了他的孩子，那这便是两人的缘分；若没怀上，日后再有机会见面时，或许能问问他，昨夜那个瞬间，他那个奇怪的眼神，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