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依旧黑漆漆一片，白羽千夏发现只要不开灯，九条凛就会因为畏惧黑暗而靠近她。
只有九条凛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怕黑，只是害怕黑暗带给她的空洞，还有那些神经质的思考，无时无刻不在侵占她的大脑，像是鬼魅一样的阴魂不散。
“现在几点？”九条凛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后，开口问白羽千夏。
黑暗中的白羽千夏根本没睡，她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剧烈的收缩着，因为九条凛正主动抱着她，并且每隔一会儿就要确认这个房间还有她的存在。
“凌晨四点15分。”白羽千夏将身体故意往后撤，果不其然，九条凛很快又贴了上来，手在她的腰腹处收紧。
“我知道了。”九条凛像是尝试戒断一样的，慢慢松开了白羽千夏。
白羽千夏清楚的感受着九条凛的手是怎样放开她的，她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焦躁，如同被置于一个真空环境，九条凛就是她的氧气。
疯的何止她九条凛一个呢，白羽千夏觉得她的实验迟早有一天也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耳鸣声在九条凛放开白羽千夏的瞬间包围了她，九条凛感觉到自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心慌，但是尚且可以忍受。
白羽千夏转身过去，勾了勾嘴角，自嘲的笑道，看吧，你永远是她最先放弃那一个。
阴暗晦涩的占有欲，艰辛的自制力，无法抑制的爱，交织在一起，让白羽千夏没办法全心全意去爱九条凛，也没办法全心全意恨九条凛。
终结吗，她早就试过了，她明明都已经杀了九条凛也没尝到解脱的滋味，反而是被烦躁快淹没了。
为什么上帝要创造出九条凛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是她全部痛苦的根源，白羽千夏自暴自弃想，要是当初真的一起死了，是不是就会好了？
毕竟殉情也算永恒的一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囚禁九条凛，而九条凛囚禁着她的心，永无止境的纠缠下去，不眠不休。
“你能把灯打开吗？”九条凛说这话的时候手在抖，她实在太需要光源，哪怕只是一瞬也好，看清现实的事物，或许就能短暂的逃避内心的噩梦。
无尽的黑暗，只会让九条凛陷入无尽的回忆，而回忆的尽头总是有人问她。
“是你害死了晴蓝悠太？”
“是你害死了苏白溪？”
“是你害了御影司？”
“小凛，就在这里呆着不是很好吗？”白羽千夏的理智早就快要消失殆尽，她觉得这只是九条凛为了摆脱她的说辞而已，就只是为了看清地形好逃跑。
那双灰瞳看着九条凛，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那个眼神依旧像是要把九条凛烫穿一样。
“千夏，我怕黑。”九条凛的言语不再掩饰内心的无措和痛苦，她只是想什么也不想的睡一觉而已。
白羽千夏想到她也对九条凛说过怕黑，但其实她早就不怕了，所有怕黑的人都已经在夜里死过一回了，至少对白羽千夏来说是这样。
九条凛没有听到白羽千夏的回答，失神的想，这次的幻觉居然还挺真实，就好像真的有人陪着自己一样。
白羽千夏听着九条凛窸窸窣窣的动静，发出嘶哑的声音，干裂的像哭声又像动物的嚎叫。
九条凛将手指放到嘴边啃咬，只有她知道，痛只是保持清醒的手段，而她还要想办法出去，接受这个她并不满意的世界。
还要找到御影司，还要把晴蓝悠太的奖牌交给她，然后她自己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死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九条凛谁都不恨，除了她自己。
为什么能这么愚蠢，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敲晕晴蓝悠太，为什么相信了坐标的谎话，为什么偏偏在甲板上喝醉了？
白羽千夏开了床前的一盏小灯，看到有光线亮起的那一刻，她看到九条凛的手指已经啃出血印，脸上的泪珠在往下流，鼻子也泛红着。
九条凛的眼角微红，皱眉看着她，白羽千夏抵御不了这样的眼神，她将九条凛的手摊开，拿出医药箱给她上药。
手骨上的齿痕多的吓人，白羽千夏不明白九条凛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冰凉的碘伏在上面擦过的时候，九条凛的手在往后撤，下意识的要躲。
“小凛不听话的话，我就把灯关了。”白羽千夏面色阴沉的不像话，偏偏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又温柔的很，丝毫不像威胁。
“疼。”九条凛趴在床上看着白羽千夏，不过手倒是没在往后缩，只是碘伏在触碰到伤口的时候，身体就会不受控的瑟缩一下。
从白羽千夏的角度看，九条凛此刻乖觉的不成样子，头发软软的自然散在床上，浅绿色眼眸还带着泪光，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慢慢的煽动着。
“小凛，再忍一下。”白羽千夏涂完后，又给九条凛缠了一圈纱布，然后拿丝帕把九条凛的眼泪悉数擦净。
九条凛现在看着那盏灯，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白羽千夏看着她，和她看灯的眼神一样，白羽千夏也在欣赏自己绝世珍宝。
“能不能不关灯。”九条凛看了一眼自己被绷带缠了很多圈的手，裹得和粽子一样。
“小凛，你说了不算。”白羽千夏微笑着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无非是胁迫，无非是想看九条凛取悦自己。
九条凛明白她的意思，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的在白羽千夏的脸颊飞快的啄了一口。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白羽千夏原本想说不可以的，但是现在把人欺负的太过，到时候说不准九条凛会干出伤害自己的事，白羽千夏怕的只有这一点而已。
九条凛生怕白羽千夏反悔一样的又在白羽千夏的眼窝那里吻了一下，她的动作是为了加重一个印记，来证明白羽千夏的承诺践行的必要。
于是白羽千夏满意的看着九条凛现在的反应，她希望这将成为九条凛新的本能。
白羽千夏希望在这场新的本能里九条凛能主动靠近她，抱她，吻她，不再恐惧她，躲闪她，推开她，甚至抛弃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