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凛做了个极长的梦，长到她有些恍惚。
那是一个天台入口处，九条凛机械的向前走，她的两只眼睛都没有视线焦点。身后的白羽千夏一直跟着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异常，只是觉得九条凛和寻常一样来天台放松来的。
直到，九条凛从天台处一脚踏空，从空中跌落。
下坠感强迫九条凛的视线重新聚集起来，忽然间的失重实在让人恍惚，明明她刚刚在教室，怎么会在天台，况且她的手里还攥着习题册？
整个人砸在平台时身后传来白羽千夏的惊呼，声音有点大，让她有些头痛。
但祸不单行，平台处的地上有发锈的铁丝，尖利的划破她的腹部，血沿着台阶往下流淌。
雨将整个世界变得黑压压的，四下一片死寂，天台上九条凛倒在正中央，手边是一本习题册，血色将外套染透，血迹在蓝色的百褶裙上格外扎眼。
白羽千夏飞奔过来，白色的裙摆沾上星星点点的泥水，裙摆上的丝绸材质的蝴蝶结更是歪歪扭扭，神情中满是担忧，灰色的眼眸一片晶莹的泪滴。
衣裙在附身靠近的时候染上了九条凛的血迹，整个人像雨中污浊的花朵。
九条凛黑发被雨水净透，贴着白皙的皮肤上，雨水顺着锁骨一路下滑，茶色的眼眸一直看着白羽千夏。白羽千夏却是一直看着铁丝穿破的腹部，血一点一点扩散，直到将她们包围。
白羽千夏抱着她，眼镜蓄满泪水，十指紧扣，“不许死，你答应过我的，更不许自杀。”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九条凛很虚弱的喘气，脸上因失血过多，已经毫无血色，一片苍白，“看来你很舍不得我死。”
“才没有，你敢死我就去掘坟。”白羽千夏的眼泪生生打了个急停，又硬生生往回憋住。
“不贫了，我死了就把我忘干净。”九条凛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着白羽千夏的嘴唇，水润饱满，倒在她怀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愧是大小姐。
她的目光一路上移，看起来很软，然后缓慢的起身，铁丝司承诺着伤口，伤口的血越渗越多，白羽千夏颤抖伸手想为她捂住伤口，白玉般的手被血迹覆盖。
她们嘴唇的距离只有五公分，九条凛意识到了某种终结的来临，“千夏，闭眼。”
白羽千夏闭上了眼睛，毕竟九条凛平常不会怎样喊她，只会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叫着。
九条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低低的笑出了声，“大小姐，这本册子第一题的答案是3.7.”九条凛的手一步一步抚摸上白羽千夏的脸，白羽千夏觉得她的指尖是微凉的。她的气息喷涌到白羽千夏的面庞，那是非常微弱的气息，“还有就是，下次见我不要再哭了。”
她把手指伸进了白羽千夏的嘴唇，她想就当是临死前的恶趣味，温热的口腔包裹住她的手指，白羽千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瞪着她，但是眼睛却变得溢满水光，一片雾霭。
九条凛的嘴唇越来越靠近，可嘴角却溢出了鲜血，血腥而肮脏的血液，她停顿住了，最终没舍得吻上去，血腥味的吻大概会被大小姐讨厌吧。
依旧有一搭没一搭搅弄着她的嘴唇，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也预感到死亡就是下一秒了，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大小姐，记得把我的浏览记录删干净。”
然后干脆利落的倒下去，再无任何动静。手指也从嘴唇中剥离出来，白羽千夏眼神发木，似乎还没有接受九条凛死掉的事实。
白羽千夏感受到她的体温在逐渐流失，眼睛哭得红肿，眼角的泪痣隐约泛红。
同时楼道处传来晴岚悠太的声音，大喊；“教导主任来查早恋啦！”与此同时学校小树林的鸟全部被惊飞了。
此刻教导主任正在对她“拳脚相向”，她的卷毛短发被教导主任揉搓得不成样子，像炸毛的小猫。
此女是一名对紫外线过敏的体育特长生，总之，因为不能晒太阳而跑得飞快。
这个声音过后，天变得更灰，隐约又有光亮升起，世界四分五裂，而后开始扭曲。
时间回到了昨天下午，教室时钟停在17:37。
此刻，白羽千夏正在美术室画画，她拿着碳素笔开始无意识勾勒，画完时，她怔愣了一瞬，那是一副雨夜的天台，画面中没有一个人，画面中间却是一滩血。看着这幅画白羽千夏会感到隐约的头痛，很眼熟的场景，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白羽千夏放下素描本去二年A班找九条凛，进教室后，穿过一片吵吵闹闹的A班同学，九条凛的课桌空无一人，看来是不在。
她正准备离开时，被门口的金属轮椅挡住了去路。这个轮椅看起来非常精美，甚至是电磁悬浮的。
轮椅上坐着一个银发金丝框眼镜的少女，左边的脸完全被银发遮挡住，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冷感，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滑着平板。
空气安静了37秒，见她迟迟没有让开的意思，白羽千夏可欲开口问些什么，御影司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响起。‘第一次轮回误差率0.37%。’
说着轮椅的金属齿轮开始滚动，就离开了A班。
九条凛睁开眼，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道‘陌生的天花板。’
冰凉的药物流经左手的血管，那是一种对活着二字奇怪的实感，一个蓝发女人在调节她的输液速度吗，那个女人起身，九条凛看清了她的样子。
这个人分明是濑名雨泽。
九条凛的目光落在她腰侧别着的蓝色小瓶子，她意识到了九条凛的目光所在。
“这个是液态氮喷雾。”濑名雨泽带着戏谑的口吻接着说，“小孩子，还是不要好奇这种东西。”
九条凛忽视了这句话，问到“今天是几号？”
“你知不知道你低血糖，还敢通宵写题，今天是5月三日。”
濑名雨泽连忙把她的左手扯回来，“输液呢，血液逆流怎么办，真是为了学习不要命。”她把习题册一抽，“没收了，输完液还你。”又往九条凛嘴里塞了跟草莓棒棒糖，濑名雨泽靠近的时候，九条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还没来得及抗议，濑名雨泽早就离开医务室了。
草莓味棒棒糖在嘴里一点一点融化，轻飘飘的甜味，让她感到不真实，然后涌起了一阵没由来的困意，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濑名雨泽过后推门而入，看着熟睡的九条凛，语气平缓的说道，“死亡只是生理性断电。”
九条凛惊出一身冷汗，被这个怪异的梦吓醒了。
“统子，这个梦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觉得呢？】
“梦里的白羽千夏和现实的白羽千夏简直是两个人。”
【真实和梦境的界限，只是你相信与否，宿主，我只能提示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