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她迅速切断了连接，将“独裁”收回。
在外人看来，似乎只是她用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
隋洛文眨了眨眼睛，脸上那种劫后余生的沉重和恐惧仿佛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些许茫然的轻松。
她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对着荷玖禄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感激的笑容，用手语比划道：
“谢谢前辈，我感觉……好多了，那些不好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
她就像个刚刚摔了一跤被扶起来、拍拍灰尘就忘了疼的孩子。
荷玖禄看着隋洛文那双重新变得明亮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她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是回应的表情，声音有些沙哑：
“嗯，消除了就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阴影并未消失，只是转移了承载体，此刻正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她的意识深处，伺机啃噬。
为了肩负起“前辈”的责任，她只能选择独自承受这份沉重的代价。
压下心头翻涌的负面情绪，荷玖禄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射向不知何时又蹲在一块焦黑礁石上的赤乌兔。
“死兔子！”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又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又他妈跑去拐了个女童来当这该死的娥姝？！之前你信誓旦旦说‘骸蕊’没批下来，是不是在放屁？！”
赤乌兔的纽扣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摆出一副无辜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小短爪拍着胸脯：
“吱咕咕！天地良心！荷玖禄你怎能凭空污兔清白！”
“这枚‘骸蕊’真的是刚刚、就在你们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总部才特事特批下来的！情况紧急，我也是不得已才……”
“放你娘的狗屁！”
荷玖禄根本懒得听它那套说辞，直接打断，她指着正好奇地摆弄自己七彩马尾的丑敛。
“我不管它是什么时候批的！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又找了个小女孩？！她多大？！”
丑敛听到提到自己，立刻兴奋地转过身，抢着回答：
“我呀我呀↗！我叫丑敛↙！今年九岁啦↗！刚刚上小学三年级呢→！是不是超——年轻↗↑？！”
她甚至还踮起脚尖，比了个表示“小小”的手势，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毫无阴霾的笑容。
九岁……
荷玖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看着丑敛那身嘉年华般绚烂却与战场格格不入的装扮。
看着她那双闪烁着黑桃与菱形光芒、只有孩童才会有的纯粹兴奋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隋洛文似乎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握着“批判”笔杆，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洛文，”荷玖禄压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不用怕，有我在这里。”
隋洛文抬起头，看了看荷玖禄，又飞快地瞟了一眼赤乌兔，后者正用纽扣眼睛“瞪”着她，带着无声的警告。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蹲下身，用“批判”那闪烁着微光的笔尖，在满是狼藉的沙地上快速而清晰地写下了一行字：
“赤乌兔可能早就拿到了“骸蕊”，它隐瞒了我们，只是为了有时间挑选它认为‘合适’的孩子。”
字迹清晰，如同利剑，刺破了赤乌兔的谎言。
“吱——！！！”
赤乌兔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浑身的绒毛都炸开了，纽扣眼睛因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而剧烈闪烁着。
“隋洛文！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早就拿到了？！你这是污蔑！是诽谤！吱咕咕咕！”
它挥舞着小短爪，冲着荷玖禄叫道：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子都学会诬陷好兔了！我辛辛苦苦为你们奔波，换来的就是这个？！”
荷玖禄看着地上那行字，又看了看暴跳如雷的赤乌兔，心中一片冰冷。
她其实早已隐隐有所猜测，此刻被隋洛文证实，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她没有再歇斯底里地怒吼，只是用一种极度失望、甚至带着点疲惫的眼神看着赤乌兔，冷冷地道：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为了你那套所谓的‘资质’理论，你就可以隐瞒消息，就可以让一个九岁的孩子来面对这些……不可名状的怪物。”
“赤乌兔，你真是B样的。”
赤乌兔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依旧梗着脖子，一副死兔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是又怎么样？！”
“公济世需要的是有潜力的娥姝！我严格筛选有什么错？！难道找个像你一样整天怨天尤人的‘成年人’就好吗？！吱咕咕！”
激烈的争吵在荒凉的海滩上回荡，丑敛有些困惑地看着突然吵起来的两人，眨了眨她那双独特的眼睛。
隋洛文则默默站到荷玖禄身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吵了一阵，荷玖禄感到一阵心力交瘁，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刚刚承受的心理阴影带来的持续不适。
她摆了摆手，懒得再与赤乌兔做无谓的争辩。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她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何时起，那些附着在墙壁、碎石、甚至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长着眼睛嘴巴和手脚的诡异“五官”和“四肢”，全都消失不见了。
浴淋市恢复了它原本“正常”的模样，虽然依旧满目疮痍，但至少不再有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感。
“喂，死兔子，”
她皱眉问道，“那个‘喉肢目呓域’……怎么没了？”
正在生闷气的赤乌兔闻言，耳朵动了动，没好气地回答道：
“吱！算你还有点眼力见！根据刚传来的消息，浴淋市分部那边已经成功把‘喉肢目呓域’这个异境给彻底封禁了。”
它顿了顿，纽扣眼睛转向那片依旧残留着恐怖痕迹、正在被封锁的海域，语气带上了一丝异样：
“不过，分部的那些了解人员发现，‘喉肢目呓域’散发出的特定波动，对海底下那个大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