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与鬼面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而是疯狂的侵蚀与中和。
无数细密的“假言”字符在血雾中闪烁、燃烧,与构成鬼面的负面意识激烈对耗——
发出滋滋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诡异声响,尽管真空中并无声音传播。
那片鬼面的蠕动明显变得迟缓,轮廓也淡化了几分——但这远远不够。
“众孽”的整体体积似乎并未减小,那些被暂时“压制”或“湮灭”的部分,很快就被从其他区域流动过来的、更多的灰暗轮廓和负面能量补充。
它就像一个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脓疮,不断流淌着人类的恶念。
荷玖禄眼中厉色一闪,她伸出双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猛地刺入自己左右两侧的太阳穴。
“噗嗤!”
温热的、带着奇异弹性的眼球被她硬生生抠出,连接着后面颤动的视觉神经和细微血管。
她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这两颗还残留着她体温和视界的眼球,朝着“众孽”核心区域,那两个仿佛是其能量流转节点的、尤其浓郁黑暗的漩涡扔去。
眼球脱手的瞬间,仿佛突破了某种空间限制,骤然膨胀。
直径从几厘米瞬间变为百米、千米……最终化作两颗悬浮在宇宙中、如同小型黑洞般的巨大眼球。
瞳孔中那黑色的交叉图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针对“诡异”与“意识造物”的、无可抗拒的恐怖吸力。
“众孽”表面,那两个巨大的能量漩涡猛地一滞,构成其边缘的无数灰暗轮廓发出无声的尖啸——
被强行拉扯、剥离,如同铁屑般投向那两颗巨大的眼球。
眼球内部,可以看到被吸入的负面能量如同困兽般左冲右突,与其他被吸入的诡异物质剧烈冲突、湮灭。
荷玖禄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处的伤口狰狞可怖,但她伸出双手,对着那两颗巨大的眼球猛地虚握。
“噗——!!!”极致的空间压缩再次上演。
两颗巨大的眼球以比膨胀时更快的速度骤然收缩,瞬间从直径千米以上压缩回原本大小,甚至更小,变得只有玻璃珠一般——
然后无声地湮灭,连同其中被强行压缩、剧烈冲突后湮灭的巨量负面能量一起,化为虚无。
这一击,明显让“众孽”整体的蠕动停滞了一瞬,核心区域的黑暗似乎都淡薄了一丝。
但代价是巨大的,荷玖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剧烈的头痛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让她晕厥,全靠“独裁”手杖支撑和意志力强撑。
“有效!继续压制它!” 意识通讯中传来鼓励和催促。
其他娥姝见状,也纷纷使出压箱底的手段,不惜代价地倾泻火力。
那位金发娥姝的蒸汽巨炮过载发射,炮管通红,她自己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湖中仙女召唤出的月光巨手被“众孽”的反扑撕碎,她本人如遭重击,脸色一白。
巫女娥姝的刀光越来越密集,但她的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巫女服袖口。
开罗娥姝的琉璃灯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战斗惨烈而短暂,每一位娥姝都在透支着自己的“要素”和生命本源。
月球表面被各种能量的余波犁得千疮百孔,巨大的环形山被抹平,新的裂谷在不断生成。
“众孽”那庞大的体积在如此不计代价的狂轰滥炸下,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稀薄,其表面挣扎的轮廓也模糊、安静了许多。
但所有娥姝都清楚,这仅仅是削弱,远未到消灭的程度。
而她们的力量,正在飞速耗尽。
荷玖禄握着“独裁”,在黑暗中剧烈喘息。
失去视觉并没有让她失去方向感,对“要素”的敏锐感知让她能“看清”战场。
她感觉到,“众孽”的核心,那最深邃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就在此时,一直悬浮在战场边缘、似乎只是作为观察和通讯中继的赤乌兔,那红黑相间的身影突然闪烁了一下。
它的纽扣眼睛锁定了“众孽”核心的某个点,一道极其隐晦的信息流跨越空间,传递了出去。
几乎同时,在地球方向,薪焰市公济世分部所在的位置,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庞大意志,苏醒了。
月球战场的所有娥姝,包括荷玖禄,都心有所感地“望”向地球。
那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跨越了维度的眼睛,缓缓睁开……
异变,在月球本身发生了。
并非来自“众孽”的直接攻击,而是月球这具承载了无数年的古老星体——
终于无法承受内部被强行改变的轨道应力、外部持续不断的高能冲击,以及“众孽”那扭曲现实规则的无形压迫。
首先是一道……
一道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裂缝,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睁开的狰狞眼眸,在月球的北极区域猛地撕裂开来。
它并非地质活动形成的自然峡谷,那裂口边缘锐利得违反常理,内部是比宇宙背景更深的虚无,仿佛月球的“实体”正在被某种力量从概念上否定。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咔嚓……咔嚓咔嚓……轰隆——!!!”
尽管真空中声音无法传播,但那景象本身就在所有目睹者的脑海中模拟出了天崩地裂的巨响。
无数道巨大的黑色裂缝以远超自然物理规律的速度,如同疯狂的蛛网般瞬间遍布了整个月球表面。
它们纵横交错,将原本完整的月面切割成无数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碎块。
这些裂缝中透出的不是月幔的炽热红光,而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黑暗,仿佛月球的内核早已被掏空,只剩下一具脆弱的岩壳。
整个月球,在短短数秒之内,从一颗相对光滑的球体,变成了一颗布满黑色裂纹、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解的巨型陶俑。
然后,它真的……碎了。
没有缓慢的分离,而是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玻璃艺术品,在一阵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剧烈震颤中,猛地爆散开来。